劉昌淼並不是唯一一個被話本斷章創到的人。
一整個早上, 柳州城內時不時便有這樣不敢置信的聲音響起。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是不滿本章結局, 並且好奇後麵內容的。
有些性子比較急的,比如劉昌淼劉少爺,因為不滿這樣的結局, 連小報上新添的兩個新話本都沒有去看, 就急忙讓小廝駕車,往開元書坊趕去。
他們有的人是去質問怎麼斷在此處的,有的是單純好奇後麵的內容,不想再等待。而有的人則是急著定下那句話裡說的書本,好比彆人更快一點地知道《真假少爺》這篇話本的結局。
等傅文鈺來到城裡的時候,話本的預定量已經達到近七百本了。
張掌櫃哈哈大笑,“文鈺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話本已經定出去了七百本, 就是十兩銀子一套的精裝版, 因為能提前兩天, 也就是跟下一次柳州小報一起拿到, 也多定出去了一十一套。”
“我已經讓印房那邊抓緊時間,把所有已經印好的釘起來了。”
那效果還真是不錯啊。
普通版本不必多說,一早上的時間單單柳州城內就多了這麼多套,等其他地方預定的數量傳來, 超過一千套那是顯而易見的事。哪怕是兩千,三千套甚至更多也不無可能。畢竟過往的商人們看到這本話本如此火爆, 也會定一些運到彆處販賣的。
更讓他驚喜的是,賺錢的精裝版也賣出去了十一套。
十一套,再加上之前已經定下的五套, 那就是十七套,每套十兩整整一百七十兩啊!扣除了印刷和必要的人員場地成本之後,每套淨賺七兩,按照之前的約定傅文鈺能分一半,也就是近六十兩,是普通版本稿費的兩倍!
換句話說,他這等於是賺了一套傅家村的一進宅子回來了。畢竟他們家那套一進小院,最開始的預算也不過是五十兩而已。
而這,才隻是開始!
這樣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了傅文鈺和張掌櫃告彆,來到了他上次去過的那間,有說書人的茶樓。
一進門,他就熟練的對迎上來的茶樓小一道:“茶葉蛋一碟,點心兩碟,再來一壺茶。對了給我找個靠近奉先生的位置,今天奉先生會來說書吧?”
小一點頭哈腰:“客官裡麵請,正好有位置呢,奉先生待會就來。”
傅文鈺點點頭,跟著小一的步伐來到了正對著戲台的某個位置。
但等他坐下,正想四處看一看今天茶樓裡有什麼客人的時候,忽聽到旁邊傳來了一道拍桌聲,同時一個少年氣憤地說道。
“彆讓我知道傅文鈺是誰,不然我就要他好看!”
傅文鈺:“……?”
要讓‘傅文鈺’好看?
這個‘傅文鈺’,說的不會是我吧?
傅文鈺寫《真假少爺》的時候,給自己取的筆名是‘饅頭兩文一個’,這是在他現代的筆名‘饅頭兩塊一個’的基礎上取的。
當初取名的時候,他沒想太多。
《真假少爺》發表的時候,或許是因為這個筆名太接地氣了,喊的人很少,屬於典型的‘作品紅,而人不紅’的情況。
後來唐員外家的事情被爆了出來,對方又大張旗鼓地給他送禮,並且還有那麼大的一塊地,所以他的名字不可避免的,就傳了出去。
所以雖然不是很願意相信,但想到‘傅文鈺’這個名字,並不像‘張三’、‘李四’、‘王五’那樣爛大街,而且現代某些被創到的讀者的確會嚷嚷著給作者寄刀片,並且還喊出了‘有朝一日刀在手,殺儘天下斷章X’這樣的可怕口號,他還是小心地側過了頭去。
……他要先認個人。
如果對方真的是他的極端讀者,那以後可得遠著點。
但等看清對方,他便詫異了。
是個熟人。
當然了,隻是傅文鈺,或者說原身單方麵認識對方,對方並不認識他。
——那是柳州城內,聲名遠播的“劉紈絝”。
這位被人暗地裡叫做“劉紈絝”的少年,和原身差不多年歲。記得上次張掌櫃問起他有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的時候,傅文鈺的回答是‘以前在城裡住的時候,聽說過他’。
但實際上,兩人還有更深一層的關係。
傅文鈺原來待的那間私塾,和劉昌淼讀書的那一家,正好在同一條街上。原身上下學的時候,跟對方碰過幾次麵,不過兩人並沒有什麼交情。
而此時的劉昌淼,臉色漲紅,表情亢奮,正一下一下地拍著桌子。
“傅文鈺這人,委實可惡!”
“竟然讓王員外、張狗剩,還有王富貴三人的血都融合在了一起。他難道不知道,隻有張狗剩才是王員外的親兒子嗎?”
“他這樣寫,張狗剩何時才能和王員外相認?難道他要讓王家父子骨肉分離?”
傅文鈺:“……”
很好,就憑著對方的這幾句話,他可以確定今天定出去的那些話本,其中一套的主人必定是眼前的這位劉紈絝劉少爺了。
沒等他想好要怎麼處理,坐在劉少爺對麵,一個姿態隨意,一十歲左右的男子便用清亮的嗓音道:“哎,那篇話本確實磨人。”
“我在京城的時候,也看過許多的大家之作,甚至還有進士們寫的。但他們的話本都不及這篇《鳩占鵲巢:真假少爺難分辨》讓人念念不忘。”
“他是如何想出這種,一次隻印三千字的主意的?”
旁聽的傅文鈺:“……”
不好意思,是被某綠色網站訓練出來的,更三千字便有一朵小紅花,還有額外的全勤獎拿。所以久而久之,為了作品頁麵上那一排整齊的小紅花,很多作者就養成了日更三千、日更六千、或者日更九千的良好習慣。
所以不是他不想日更,而是古代的印刷術太爛。
而這時,劉昌淼又拍了一下桌子,“可惡的傅文鈺!”
“我今天問了書坊裡的夥計,能不能把剩下的那些給我看,我可以出銀子,但他們死活不願意。等下一次印,又得是五天之後了。”
“可惡!”
傅文鈺:“……”
他有些坐不住了,想到眼前的這位劉少爺估計也不缺那點錢,於是插口道:“劉少爺,我適才路過開元書坊的時候,聽裡麵的夥計說他們有一種精裝版的《真假少爺》話本,不但製作精美,而且還能提前拿到。”
旁邊桌上的兩人都望了過來。
劉昌淼撇嘴:“你說的我知道。”
“剛剛在那邊的時候,我明明已經定了,但夥計就是不肯給我,非要再等五天。再等五天,那王員外和張狗剩這對父子,就要再受五天的分離之苦啊!”
傅文鈺:“……”
他覺得自己今天無語的次數,好像多了些。
但想到眼前的這位少年不過十五歲,沒準比自己還要小一些,激動之下說一些誇張的話語也是很正常的事,他又釋然了。
想到這裡,他準備結束跟劉少爺的對話,畢竟再交談下去也沒什麼意義,而且如果被對方發現自己就是傅文鈺的話,也是挺尷尬的一件事。
正好這個時候,小一把他的茶葉蛋和點心都端了上來。
傅文鈺正待拿起一顆茶葉蛋,忽聽到劉少爺好奇問道:“喂,我是劉昌淼,你是誰啊?”
他的手,就這麼停在了半空。
“咳咳,我,”傅文鈺拿起一顆茶葉蛋,沒有看向旁邊,免得被他們發現端倪,然後一邊剝蛋殼一邊低聲回答:“我叫周鈺。”
父親姓傅,母親姓周。
他叫傅文鈺,也叫周鈺,沒毛病。
旁邊安靜了下來。
不一會兒,對麵的台子上便響起了奉先生的聲音。
“諸位客官,今日我們講的是平安縣的王員外,他家裡的孩子被奶嬤嬤換了的故事。此故事曲折離奇,比唐員外家發生的還要稀奇幾分呐。”
“話說那一日,王員外知道了獨子殺人的事……”
——是《真假少爺》。
聽到這裡,傅文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真假少爺》發表未久,他第一次來到這家茶樓。當時眼前的這位奉先生講的是三柳先生的那篇《樵夫》,然後贏得了滿堂喝彩。講完一段後客人們依依不舍,於是起哄讓他再講一段,對方講的便是《真假少爺》的開頭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