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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第幾位,正當傅文鈺感歎柳州城的百姓還是挺有錢的,一百文花得眼也不眨一下的時候,一個麵容愁苦的婦人坐了下來。
“我,我要找我的女兒。”
傅文鈺表情一凜,認真地問道:“詳細說說?”
那位婦人眼眶微紅,“我有一個女兒,她叫做大妞。八年前的元宵節,我帶她出來看花燈,但是不小心鬆開了她的手。她,她就不見了。”
“他們說你能幫忙找人。”
“是,是不是真的?”
“哦對了,我有錢,我有錢的,是一百文對吧?”她有些焦急地從懷裡掏出一個針腳細密的舊錢袋,數了一百個新舊不一的銅板出來。
傅文鈺點頭,“對,隻需要一百文。”
“雖然不保證能找到,但可以讓更多的人看到,不單單是柳州,或許還有隔壁的江州、安州等地的人。所以你女兒走失的時候多大,現在又多大了?當時穿了什麼樣的衣服?臉上或者身上有沒有比較明顯的印記,比如黑痣、紅痣等等?”
“還有你家住在哪裡?”
“家裡有幾口人,他們分彆叫什麼?”
他按照自己在現代時聽說過的,一些走失或者被拐兒童常見能記住的情況,一項一項地詳細詢問。沒準那個叫做大妞的女孩子,能記住其中一些呢。
婦人仔細回想,“大妞今年應該十二了。”
“那年元宵,她穿了一身紅衣裳。是我婆婆扯了布給她做的新衣,她很喜歡,穿了就不舍得脫下。大妞的臉上,就鼻子這兒,”她指著自己的鼻子道:“就是這兒,大妞這兒也有一顆黑痣,跟我一模一樣。”
“人家都說一看就知道是親母女!”
“對了,我叫做劉翠蓮,她爹叫做趙牛,家裡還有……”
她一邊說,傅文鈺一邊寫。
等她把話說完,傅文鈺已經寫了整整一頁紙了。
婦人見狀頓時有些遲疑,“這,這是不是太多了些?”因為是聽到消息後匆匆趕過來的,這麼多句話,她帶的錢怕是不夠啊。
傅文鈺隨口敷衍,“哦沒事,這也是一句話,隻需要一百文。”
“而且若是不寫清楚的話,萬一找不到怎麼辦?沒準這麼多年過去,你女兒隻記得其中的一兩個呢?多寫一點,即便如今的她不記得家住在哪兒了,也不記得父母姓名,但或許還記得家裡有幾口人,記得自己的紅衣裳。”
婦人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千恩萬謝地走了。
……
一整個下午過完,一共有二十八人來寫了願望。
求財的居多,其他寥寥無幾。
這當然並不是因為對‘話本成真’感興趣的人不多,事實上到了最後人傳人,在書坊門口圍觀的人群是裡三層外三層,多達上百人。但和傅文鈺之前預計的那樣,大部分人都處於觀望的狀態,實際上舍得掏出這筆錢的人並不多。
換句話說,隻有像那找女兒的婦人那樣心情急切,什麼方法都願意嘗試。或者求財的那些不在乎花小錢的一撮人,才會坐下來讓他寫。
但好處還是有的。
那些人給的錢就不說了,主要是百姓們的想法在逐漸改變。最起碼到了最後,已經很少有人認為他的話本必定會成真了。
計劃進展順利。
傅文鈺相信再這樣下去,人們對‘傅先生’的印象,會從‘那個寫了兩本會成真話本’的人,轉變到‘話本寫得很好看’的人。
若真的到了那一天,那他就成功了。
書坊關門之後,傅文鈺把一疊紙遞給了張掌櫃,“張叔,這些就勞煩你安排一下,印在最近這次的柳州小報上吧。”
“對了,這一份印五次。”
他把那位婦人的單獨拿了出來,解釋道:“這是一個尋人的,我寫了她的特征,還有她家裡有幾口人,住在哪裡,走失的時候又穿了什麼衣服等等。”
“如果她還記得,那看到後應該會想起來。在柳州小報上多印幾次,那她也多幾次的機會能夠看見。至於多餘的錢,就從我的酬勞裡出。”傅文鈺想了想,做出了一個決定,“以後如果還有這樣的,也都印五次,不對,印六次吧,六六大順,多餘的錢我出。”
在柳州小報上印文字,除了話本之外是要給錢的。
傅文鈺雖然和他們關係親近,但也不能例外。反正這種事情應該不會很多,以他現在的收入是能夠承擔的。
就當做是做好事了。
張掌櫃沒有拒絕,“行,我讓他們安排。”
“說起柳州小報,哈哈文鈺啊,托你的福,他們也算是起死回生了。當初他們幾個書生想學著京城那邊的人做什麼小報,結果卻處處碰壁。後來還是得到了東家的支持,以及幾位貴人的幫扶才做了起來。”
“但以前愛看的人不多,也就勉強糊口吧。”
“現在可好了,話本一印,喜歡看的人翻了好幾倍。甚至有人為了讓自己的話本或者文章印在上麵,還會往他們手裡塞銀子呢。我上回過去送東西,就聽他們討論地方不夠了,要不要一次印兩張紙,也好多印幾本話本。”
當然,有人酸溜溜地說傅文鈺一連兩本話本都印在了柳州小報上,下回得讓他騰一騰位置給其他人這種話,他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而傅文鈺則想著,一次兩張紙,豈不是可以多印三本甚至四本?
那是一件好事啊。
畢竟他是作者的同時,也是一個讀者。
自從有錢之後,傅文鈺看到好看的話本也是沒有猶豫的,現在家裡已經擺了不少。多印幾篇話本,那他淘到好話本的概率會更高。可惜的是三柳先生最近大半年都沒動筆了,不然他寫的話本也很對自己的胃口。
話說三柳先生是誰啊?
傅文鈺沒忍住開口詢問。
但張掌櫃猶豫了一下,搖頭道:“他也是我的一個老友了,當初寫話本,還是我親自上門邀請的,但他的條件是不告訴外人。”
“等以後有機會,我再介紹你們認識。”
傅文鈺遺憾,“這樣啊……”
“那張叔,你該催催三柳先生寫新話本了,他都大半年沒動筆了吧。我看他之前基本上是一年寫三本,很勤快的。”
張掌櫃歎息,“我也想啊,但他幾個月前出門去了,還沒回來呢。”
聞言傅文鈺也歎了口氣。
喜歡的作者不能一天完結一本文,寫完一本之後居然還要休息幾個月,這大概就是作為讀者的煩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