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再一次落下。
這次幕布落下之後,沒有很快就拉起來,於是已經觀察到大姐深受震動的劉昌淼心中略鬆,好奇問道:“傅先生,這首詞是你寫的嗎?”
剛剛幾個小孩唱的這首詞聽著朗朗上口,但細想卻很是古怪,還充滿了諷刺的意味。劉昌淼覺得這首詞跟話本很配的同時,也下意識地覺得應該是傅先生寫的。
因為隻有寫了《真假少爺》,寫了《神眼傳奇》和《重生之藏寶圖》,以及《珍娘傳》的傅先生,才能寫出這樣朗朗上口,聽了一遍就記在心裡的詞。
傅文鈺點頭。
這首“挖野菜”的確是他寫的,不過不是詞,而是一首兒歌。
目的嘛,當然是覺得很適合這出戲。
而此時的台下,已經有小孩下意識地唱了起來,“……挖到野菜頭,吃喝不用愁;挖到野菜尾,煮菜多加水;挖到野菜根……”
那是劉家目前唯一的孫輩,劉昌炎和劉大奶奶的獨子,此時不過五歲的他覺得剛才聽過的歌很好聽、很好玩,於是馬上便跟著背誦。
劉大奶奶嚇了一跳。
聰慧的她結合之前丈夫的提醒,以及今天沒有男丁在場,還有劉昌蓮的異樣意識到這出戲有些不對勁了。於是略一思索,便讓奶娘將自己的兒子,公公的兩個妾室,以及其中一個妾室所出,同樣年紀不大的小姑子還有劉昌蓮的女兒一起帶走了。
事實證明,她的舉措非常正確。
因為《珍娘傳》並不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卜世仁回家,不但沒認出珍娘,而且在卜母以‘無子’為由將珍娘休出卜家的時候,他還說什麼‘我也不願的,可珍娘你不能生,我卜家不能無後。’
對於後麵找上門來的嶽父嶽母,他也不予理會,任由凶神惡煞的下人們拿著棍棒將他們趕出門去,流落到大街之上!
趕走了珍娘三人的卜家母子得意回房。
卜母高興地說道:“總算是將她趕走了,‘無子’乃七出之一,仁兒你休了她,沒人會說你的半句不是,我們可高枕無憂了。”
“休妻也不妨礙你另娶佳婦。”
卜世仁卻有些不高興,“娘,你怎麼將她折騰成這樣?”
“好在我們家離京城遠,消息傳不過去,不然被人看見她,怕是都以為你是個惡婆婆呢。京城的那些大官選女婿,都是千挑萬選,仔細打聽的。”
“我們還是早些離開吧。”
卜母忙道:“大官?可是有大官看上了你?”
卜世仁微微抬頭,擺出了一副倨傲的臉孔,“自然,臨行前座師已暗示我,待我回到京城後,可擇媒人上門提親。”
卜母大喜,忙站了起來吩咐人整理行囊,從這頭走到那頭,從那頭走到這頭,頭上那支原本屬於珍娘的金釵止不住地晃動著。
與此同時,她還得意唱道。
“家有一兒,如有一寶;”
“娶媳珍娘,不用到老。”
“一碗湯藥,讓她不孕;”
“萬貫家財,輕易到手。”
“我兒上進,高中進士;”
“座師親眼,許以貴女。”
“我乃慈母,家宅和睦;”
“我乃慈母,兒孫滿堂。”
而門的另一邊,被趕出門去的珍娘及其父母茫然、害怕、難過……
正在這時,許久未曾出現的卜母‘娘家侄女’穿著一身粉色衣裳,帶著兩個丫鬟走了出來,瞧見珍娘後她咯咯咯地捂嘴笑了起來。
“……這不是我那賢惠的表嫂嗎,怎麼成這副模樣了?”
等珍娘茫然著將事情說完,她頓時哈哈哈地笑著,“你是不是傻啊!”
“你難道不知道,在你剛嫁入卜家的那一陣子,我那姑母見天兒的讓你喝藥,那些藥裡便含著讓人不孕的湯藥?”
“喝了湯藥,當然生不了!”
珍娘及其父母齊齊震驚,珍娘母親忙問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我兒珍娘是卜家的兒媳婦啊,她是卜家的兒媳婦啊!”
“那卜母不是急著抱孫子的嗎?”
‘娘家侄女’嗤笑,“我那好姑母,好表哥,一點兒也不急。”
接著她便指著瞪大了眼睛的珍娘,大聲唱了起來。
“你愚笨不堪,你認人不清;”
“你軟弱好欺,你步步退讓。”
“你就是那抱金過鬨市的小兒,早就被人盯上。”
“我姑母早有準備;”
“我表哥心懷不軌。”
“先是娶你進門,再是讓你不孕,不能生的咒罵天天圍繞著你,讓你低頭、讓你愧疚、讓你痛苦不堪、憔悴不已。”
“你低頭,你退讓。”
“從此萬貫家財便拱手相讓!”
珍娘及其父母恍然大悟,隨後癱軟在地,痛哭流涕。
而不知何時,台下的劉昌蓮已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