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請起吧。”桐桐說著,又打量了這嬤嬤兩眼,“嬤嬤以前在哪裡當差?”為什麼看起來也這麼麵熟呢?
“回姑娘的話,老奴在永和宮當過差。”
德妃身邊的人。
她賞了銀子就朝後麵倆丫頭看過去。張嬤嬤指著叫認了,一個叫櫻桃,一個叫水仙,兩人齊刷刷的過來請安。
桐桐大致看了兩眼,給了倆丫頭賞銀,就把人又打發下去歇著了。這些人在大婚前一直就在,但真正服侍的卻也暫時彆用人家。
索綽羅氏和老太太舒穆祿氏正愁呢,沒想過叫孩子進宮,這家裡的嬤嬤和丫頭都上不得台麵。這帶出去了,可怎生是好?
可這嬤嬤屬於可帶可不帶的,桐桐就說不帶了!真給把奶嬤嬤再找來,不合適。她總覺得她不是得了怪病,就是身上有秘密。太親密的人帶著不好。
就是平常伺候的丫頭,帶著就行了。兩人還都是家生子,父母並兄弟一家子都是家裡的人,這就儘夠了。
家裡緊趕慢趕,到底是給湊夠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妝。
莊子隻有一三百畝的,放了一房下人打理。鋪子一個,在京郊,不甚值錢。再就是家具,首飾,藥材皮毛布料,亂七八糟的規整起來,有個六十多抬,剩下的基本就被書給賽滿了。
等到壓箱底的嫁妝銀呢,隻能給兩百兩的散碎銀兩,方便打賞用的。其餘就是三百兩的銀票,小額的。
索卓羅氏給閨女放好,“這些先拿著,回頭你阿瑪想法子,再給你捎帶銀錢。”
除了不停的點頭應承,說其他的任何話都不合適。
九月十五來的特彆快,每天都忙叨叨的,還沒覺得日子過呢,這婚期就來了。先是禮部下聘,可彆提皇家給的聘禮了,全都是華而不實的東西。但是皇家的嘛,這個也不能截留,還是得原模原樣的給抬回宮去。不過能把這些折算成嫁妝,算是添了幾台吧!有這些在,就趕緊把家裡準備的半箱子貨給折合到一個箱子裡,看上去好看點。
聘禮完了,才是婚禮的第一步,下來繁瑣的很,提前三天就得開始忙了。
先是女方的親戚來添妝!當然了,像是這種要嫁入皇家的,宗室裡出於結好的心態,也會派人過來走禮,或是銀錢,或是首飾,算是有那麼一碼事。叫這麼一添置,嫁妝看起來能好看一些。又能擠幾個箱子的東西。
反正是家裡一點也沒留,能給帶的都叫帶走。
第二天呢,嫁妝先進宮,這得曬妝呀!
少年披著披風,站在院子裡應酬眾兄弟。大哥隻來坐了坐就走了,忙著呢。二哥還沒來,想來忙完了,等後半晌會過來。三哥在調侃那些書,不等對方張嘴,他就覺得對方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這情況不對!感覺他的病不在身體,而在腦子。
一扭臉見四哥坐在邊上,就是乾坐著,茶水一口都沒碰。就聽老三說,“老四,你這來了就一聲不吭,怎麼個意思呀?”
沒彆的意思,四哥就是變聲期,嗓子正難聽呢,他不想說話。
才這麼想完,心裡就又皺眉,他怎麼就像是跟這些人做了幾輩子的兄弟似得。老這麼猜度彆人的心思也不好吧!
這確實是不正常,是一種病。
然後目光投向那些書上,在宮裡他是沒機會接觸那麼多的醫書的。有太醫看診,自己一樣有師傅教導,每天要跟著進度完成課業,醫書這東西,一直就想看,但不能明目張膽的叫人弄來看。因身子不好,一點風吹草動皇上和額娘都能知道,他倒是不好動了。
這個被指婚來的福晉,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弄來這些書,倒也是歪打正著了。
五哥剛娶了福晉,仿佛一下子就成了大人了。板著臉嚴肅的不得了,還問說:“明兒能出宮迎親嗎?”
本是不能的!但是指婚那天,心口猛的那一疼,胸口冒出來一圈奇奇怪怪的像是胎記的東西,再加上‘吾桐’這兩個鐫刻在什麼上的字,他倒是覺得應該去迎迎的。
今兒張嬤嬤跟著嫁妝進宮了,得空了就說起這個西林覺羅家的姑娘,“是個嫻雅的性子,人和氣,好脾性,管家理事是把好手。您是不知道,那每天的賬目她隻聽就行,管家就是錯一兩錢,那都聽的出來。老奴可看的真真的,不用扒拉算盤珠子,聽在耳朵裡就有數。”
少年聽出來了,反正是這好那好,就沒說長相好。
張嬤嬤是真覺得這位二姑娘挺好的,就又道:“姑娘針黹女紅雖不出挑,但廚藝是出挑的。人也孝順,常給家裡的老人煲個湯湯水水……”
少年看著窗外,這誇的多了就假了,給你看的自然都是好的。但是人,總有七情六欲,“她喜歡吃什麼?玩什麼?喜好什麼?”沒有這些,都不像個真真正正的人。
張嬤嬤想了想,隻道:“我常見姑娘對著院子裡的梧桐發呆,還特意叮囑鄂拜大人,說是她出閣了,千萬彆叫人動那棵樹,就叫那麼長著吧……”
少年終於把眼睛從窗外□□了,扭臉看了張嬤嬤一眼,呢喃了一句:“梧桐……吾桐……”
指婚那一天偏巧出現那兩個字!
這是病的腦子愛瞎想呀?還是中了什麼迷障了?
真的!他有時候就覺得,他不像是病了,倒像是神魂不全一樣。隻在那天指婚之後,疼的那麼一瞬間,腦子特彆清明一樣。可就是那麼一瞬,腦子裡有什麼東西閃過之後,他又如故了!可不奇哉怪哉。
所以,明兒大婚還是得去的。哪怕是不騎馬,坐著馬車也得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