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一邊清理庫房的冊子,叫人裝箱,一邊低聲問自家爺:“四貝勒那邊,幾時搬?”
福晉一定是猜出一點什麼了,就像是自己猜出自己是那個人一樣,她一定也有了某種猜測。
他就笑,“怎麼?舍不得呀?”
桐桐歎了一聲,卻再沒說這個話題。
一家一家往出搬,等輪到自家的時候,都已經是七月底八月初了,天已經涼爽了,她這肚子,也有七個半月了。一早起來,兩口子先去跟德妃告彆,娘娘是叮囑了一遍又一遍,而後自家爺去前麵跟皇上請旨,得了離宮的旨意,這才回來接她,然後告彆這個生活了四五年的地方。
坐在馬車裡,外麵是喧嘩的街道,來往的行人,各種的叫賣聲,她一下子就歡喜起來了,什麼是自由,出來了才是自由。
“想出去轉轉?”
想!
“等生了,爺帶你出來轉。”
馬車走的緩慢,卻也穩穩當當的。能行個五六裡路,然後停在一處很闊朗的府邸門前。
這便是六貝勒府了。
奴才在門口站了一片,迎主子進門。
“爺抱你下來。”
其實我可以自己下的,你抱我我反倒是怕你把我給摔了。邊上的趙其山隨時戒備著,要是萬一摔了,好當人肉墊子。卻不想福晉隻雙臂環著主子爺的脖子,借了一點點力,然後就輕飄飄的自己下來了。
一步一步,從大門走進府邸,前麵還不甚出奇,可一到後院,不由的人眼前一亮,這裡移栽的果木花卉,都是多年生的,移栽過來長了一年多,越發的渾然天成了。
彆的不急著看,先去正院瞧瞧,裡麵的陳設就是阿哥所的,“爺沒叫換,怕換了你反倒是不自在。”他帶著她看家裡的煙道,“等天冷了,就早早地叫燒起來,以後到了冬天不用隻縮在暖閣裡了,咱家哪裡都是暖和的。”
這麼好的地方,感覺太消磨意誌了。
搬家是個累人的活計,搬回來了,吃飯,梳洗,得好好的睡一覺才行。
躺在被窩了,換個了地方還真有些睡不著。孩子在肚子裡這邊一拳,那邊一腳的,活躍的很。兩人靜靜的感受著這種胎動,不時的輕笑一聲。
“明兒,我打發人把嶽父嶽母都接來,早叫人把院子收拾好了。叫老太太和嶽母陪著你,你心裡安穩些。”
桐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接來嗎?”
那要不然呢?以前還有個嫂子弟妹的住在邊上,打發個嬤嬤傳話,幾步路就到了。便是不能見麵閒聊解悶,但這來來去去的,熱鬨不是?
人家家裡,又是小妾,又是孩子的,沒有那閒工夫瞎想。你說咱家就咱倆,我這一上朝,或是宮裡一宣召,你就在家一個人呆著。肯定悶呀!
再加上,西林覺羅家小門小戶的,也沒什麼顯赫的人物在朝,還怕犯個忌諱什麼的。
“本來還想著,叫幾個體麵奴才打發家裡人來,陪你說說話。”
那還是算了!都是旗人人家的當家太太,來了也是小心翼翼的說話,怪沒意思的。
“要不,給你找一班小戲子?”
可彆!我壓根聽不懂那個。
“那你想要什麼,爺給你弄來。”
“我就要爺,有爺我就不悶。”
這個粘人的勁兒呀!成!爺哪也不去,就在家陪你,這總行吧。
第二天他真告假了,說是搬家累了,他想歇歇。
皇上隻說知道了,然後就行了。
桐桐瞪大了眼睛,“真不去了?”
真的呀!不就是想爺陪著嗎?爺哪也不去,就在家陪你。
至於這家的喬遷之喜,那家又要開宴,隻送東西不去人。彆人也沒法見怪,他跟皇上都請假了,還怪什麼呀!
於是,西林覺羅家的人被接來的時候,就瞧見自家的孩子從裡到外都透著沒心沒肺的歡喜。長高了,曾經是瘦過,如今有孕了,瞧著豐腴起來。
“祖父祖母,阿瑪……哥哥……”她挺著肚子,腳步也利索的很。
“你可彆這麼走,老實呆著吧。”當額娘的看著這樣的姑娘,打心眼裡操心。她過去先扶了女兒,才扭臉去看自家婆婆,那眼裡的意思是:您看,我沒騙您吧!這孩子嫁進皇家,沒養聰明,卻隻養傻了。
一瞧就傻樂傻樂的,樂嗬啥呀?
就沒見過這種把娘家一家子往府裡接的,皇家自來也沒這樣的。能叫人遞話,說是明兒能去見,這就不錯了。哪能這麼隨心所欲?
於是,當額娘的小聲叮囑,“你可長點心吧。”怎麼能老是這個樣子呢?
誰知道人家嘿嘿就笑,“沒事!我家爺對我好!”
然後一家子都去看這個皇子姑爺,就見這姑爺對著自家那傻姑娘,笑的寵溺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