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叫人覺得驚悚的是,這天,老三把皇上請出來去他家看他家的園子了,皇上難得好心情,出來轉轉。在老三那邊轉完了,抬腳到老四那邊。順嘴就問了孩子的事,知道孩子在老六家,出來之後順便又過來瞧了瞧。
結果這孩子在看見皇上的時候,高興的很,一個勁的伸著手奔著皇上去。
幸而皇上帶的人不多,進了花園隻李德全陪著,要不然不定傳出什麼話去了。他特彆執著的奔著皇上,自家爺抱著過去,皇上還沒伸手給抱呢,這孩子自己奔著也要貼過去,把臉再皇上的臉上蹭了蹭,嘴裡嗚嗚嗚的,不知道要說什麼。
李德全知道皇上還沒反應過來,就逗道:“小阿哥,老奴抱抱吧。”
這孩子立馬躲了。
皇上這才伸手把孩子接過去,孩子知道什麼,隻是瞧著可親就想親近。皇上也不是不會抱孩子,太子小時候,皇上就常抱。
隻是見了一麵的孫子,說什麼喜愛不喜愛的話有些牽強,不過是叫桐桐更加知道了這個孩子的特彆。
晚上躺下,摸著越發頻發胎動的肚子。她知道,這個孩子是個兒子。
她小聲問自家爺:“我覺得算計我們的人,心思特彆歹毒。”
嗯?這是福晉第一次這麼篤定的說出有人算計他們的話。
“我怕最後,是一場你跟你,我跟我的較量……”
福晉猜出來了,原本不該有六爺和六福晉的,他們隻是四爺和四福晉曆經了一番不知道什麼樣的曆程之後,又回來了。
所以她說,害怕‘你跟你’‘我跟我’的較量。其實,她怕的是,未來的自己去對陣現在還稚嫩的自己。
就聽福晉說:如果時間是一條河,那下遊的我們擊敗了上遊的我們,叫他們泯滅在時光的長河裡……上遊既然不存在了,那咱們的根基還在嗎?時光長河下遊還能有我們嗎?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掩埋了過去,就沒有未來,就是這個道理。這是有人要讓咱們自己斬殺了自己!
桐桐睜著眼睛,“我還怕,這背後的人叫我們做情感上的抉擇。”
什麼?
桐桐翻身,看著躺在身邊的孩子,“這曾經是咱們的兒子,牽絆應該很深。”
嗯!
“但現在,他不是咱們的兒子。”她摸著肚子,“肚子裡這個才是。在兩個兒子中,何去何從呢?顧著肚子裡這個,就是斬斷了早前的情分。不顧著肚子裡這個,可這一樣是嫡親的骨肉,斬斷的依舊是情分……”
話沒說完,就聽見身邊的人悶悶的笑了,“你啊!真是……”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話去形容她,“我們能走到現在,一定是有什麼過人之處。你跟我都沒有迷失,這證明心性堅韌。以後,不用多思多想,秉持著本心高興的做你就行。你擔心的這些所有事,回過頭來,都是杞人憂天。爺能給你處理好,信爺嗎?”
信!
那不就完了嗎?
桐桐看著睡的酣暢的孩子,咬牙做了個決定,“我想還是養半年,把孩子的身體養好之後,給他額娘送回去。”
嗣謁蹭的一下坐起來,怔怔的看著她。
桐桐的眼神鄭重而堅毅,“他對我很重要,所以,我不要他陷入兩難。如果有什麼東西驚擾孩子的夢,如果我願意,我是不是也可以在夢裡幫他。就像是爺的夢一樣,我能破了爺的夢,也能破了孩子的夢……他不用知道我是誰,也不用知道你是誰……我們悄悄的護著他,叫他好好的長大,好不好?”
他突然覺得嗓子乾澀,眼窩一濕,這才艱難的說了一聲‘好’。
桐桐一下子就像是放下了心事似得,晚上睡的特彆沉。
然後早上一醒,身下便是一濕,這是要生了。
現把大阿哥抱出去,看顧好。再去洗漱,然後去產房,她走的特彆沉穩,好似生孩子是特彆不值一提的事。章嬤嬤守在邊上,親自給接生。從羊水破了,到生下來,一個半時辰的時間,她恍惚著,好似這種陣痛經曆了無數回似得,腦子裡有數不清的模糊畫麵,一陣一陣的。那是一種身體痛苦,可卻叫人歡欣的畫麵,迎接的都是一個個生命。
她努力的想分辨每一幅畫麵,好似痛苦都遠去了一樣,直到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似遠似近的傳來,她才回過神來,然後眼淚從眼角滑落,落入枕頭裡。
她歡暢的笑了,突然間明悟了一個道理:母親的意義,不是擁有,而是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