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模模糊糊的,似乎聽到有人喊:“大阿哥……江水又漲了……昨兒下雨,不知道前麵的路通不通……”
她抬眼看去,一行數十匹馬從眼前一躍而過,隻那麼一眼她就盯住那個騎在馬背上姿態昂揚的少年,才要出聲喊住,卻見場景一換,邊上的山丘被雨水泡濕的泥土瞬間垮塌下來,這數十匹馬眼看就要被蓋在下麵了。她什麼也顧不得了,好似一下子就衝了過去,揪住那個被叫大阿哥的少年,一把將他拽下馬,然後順勢一滾,從路上一下子滾到山溝裡。這個少年,身體輕盈的如同一個孩童,眼看垮塌下來的土方要壓過來了,她一手舉著‘少年’,一手攀著粗壯的樹木蹭蹭蹭的上去了,然後騎坐在樹杈上。她抬眼去看‘少年’,就見少年驀地一笑。
她的嘴角不由的帶上笑,然後猛的就被一聲孩子的笑聲驚醒了。
是啊!外間傳來大阿哥的笑聲,夢裡笑的咯咯咯的,笑完,就徹底睡安穩了。
她一下子坐起來,然後簾子就撩開了,自家爺進來了,不確定的看著自己,“我剛才起身喝了兩杯水……”就這麼一會子工夫沒守著孩子,結果孩子做夢了,先是不安的哼唧了兩聲,緊跟著就咯咯咯的笑出聲了。這會子瞧著睡安穩了。
桐桐朝他點頭,是的!我能進入他的夢!夢裡的少年長的可真英俊!
屋裡還有嬤嬤,兩人當時沒法多說。可第二天的時候,他還是抽空低聲問:“夢裡……”
“夢裡,他在我眼裡,是個少年的樣子……我在他眼裡,是什麼樣兒的,我不知道……”
所以,他未必就知道,夢裡把他托起的人是誰。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真的可以進入這孩子的夢。”
嗣謁眼裡閃過一絲什麼,然後低聲道:“以後找機會多試幾次……”
嗯!昨晚要不是自己,孩子隻怕會覺得像是被捂在什麼地方,一晚上又是驚恐又是窒息吧。
最怕給孩子的心裡種下恐懼的種子!
但這並不著急,得找個合適的機會才可以。如今要試的話,除非叫孩子跟著奶嬤嬤,自己和自家爺不能守著。可要是這樣,下麵伺候的會以為自家才生了個阿哥,就對寄養在家裡的侄兒不好了。
所以,不能急,得找個自然而然的機會來試。
這一等就等到快滿月的時候,四福晉提前過來,一是陪孩子,二是得提前準備滿月宴的事。如今已是冬裡了,今兒還飄起了雪,外麵是沒法呆著呢。四福晉陪著孩子在西邊的暖閣裡,結果吃了晌午飯,孩子打盹,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這邊兩口子都知道孩子這個點有睡覺的習慣,於是,吃了飯,兩人一個內間一個外間的躺著,小的這個叫奶嬤嬤帶著呢。這一入夢,就好似看見一個青年一身龍袍站在山巔之上,頭頂盤旋著數不清的禿鷲,那禿鷲猛的就俯衝而下,衝著青年而去,這次看不清青年的臉……桐桐手裡像是多出了一把弓,她拉滿了弓,一把的箭就搭在弓弦上了,轉瞬就衝著禿鷲而去。
一個個禿鷲被射中掉落,那個青年被一個男子給拉住了,“不要擋住眼睛,不怕,好好看著,隻要你手裡又利器,誰也傷不了你……乖!不怕!睜開眼睛,有人守著你,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你……”
桐桐對著那邊就笑,那青年終於睜開了眼睛,應該是朝自己這邊看過來,就聽他喊了一聲:“……娘……”
才一喊出來,猛就醒了。
緊跟著就聽到西暖閣嘈雜,她心裡一緊,忙問:“大阿哥怎麼了?”
水仙歡歡喜喜的過來,“回福晉的話,咱們大阿哥夢裡喊娘了!”
八個月了,開口早的孩子,是能說話了。
桐桐躺下,一下子就笑了,笑著笑著,眼角卻濕了,嘴上卻歡喜的吩咐,“賞!”
嗣謁進來什麼也沒說,隻挨著她躺著,一下一下的拍著她,“孩子好好的,咱能護的住,以後高高興興的!”
嗯呢!高興呢!
孩子不會驚醒了,四福晉覺得把孩子留下是添亂,這幾個月養的,這小子紅白紅白的,如今瞧著,也肥嘟嘟的,康健的不得了。她回去就跟她家爺商量,“是不是先把孩子抱回來,若是不好,再抱過去也行呀!那邊才添了一個,如今都是六弟帶著咱家這個睡呢。要不帶回來咱試著帶帶。”
於是,兩口子很鄭重的過來了,提這個事。
桐桐把孩子抱在懷裡,親了再親,還是把他遞過去,“若是哪裡不好,千萬給帶過來,這也是我們家的大阿哥,說麻煩就是見外。”
孩子吧嗒親在她臉上,在她頸窩裡蹭啊蹭的,她當時逗著孩子笑,笑看著四福晉抱著孩子走出去了,一句不合適的話都沒說,一點不合適的表情都沒有。可人出了府了,她一個人躲在被子裡哭的都快抽過去了。
嗣謁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連被子帶人抱著,枯坐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