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叫人生氣嗎?估計溫憲更生氣。
可這種事叫人怎麼說呢?公主和駙馬這種夫妻跟彆的夫妻還不一樣。公主管駙馬吧,駙馬覺得公主強勢,夫妻關係難處。可公主不管駙馬吧,駙馬闖禍了,這時候就又成了夫妻一體,公主很難置身事外。
桐桐偷偷的給自己號脈,然後籲了一口氣,隻要不是閨女,怎麼都行。阿哥們成才不成才,成器不成器,都好過皇家女兒過的那個日子。
她就道:“我把家裡的菜蔬叫人給溫憲送上些過去……”
嗯!什麼話都不說,但溫憲該明白是什麼意思。
溫憲打發了嬤嬤過來說話,“公主說,謝六福晉惦記著。她心裡有數了,請哥嫂不要擔心。”
那就行!她心裡有數就行。
嬤嬤回去之後,溫憲就叫關閉了公主府門,“半年內都不要宣駙馬了。駙馬府要是遞話來,你們也不必回避,直言不見便是了。”
奶嬤嬤心裡難受,“公主,要不叫六貝勒去點一點駙馬?”
點什麼?駙馬不懂嗎?他是什麼都懂,可什麼都犯了。先冷著吧,若是冷著還不能叫他回心轉意……“我回進宮求太後,從此吃齋念佛,給皇家祈福……”
是!
這邊兩口子在家說這個事,並沒有避諱孩子。
結果倆孩子聽的愣愣的,都晚上了,弘暉小聲問:“娘,大姐和二姐……也會跟姑姑一樣嗎?”
這可真是個叫人難過的話題。
還不等她想好怎麼跟孩子說呢,弘暉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娘,再生個弟弟吧。”
弘顯眼圈都紅了,把腦袋擱在額娘的肚子上,“要是妹妹……”他一幅很糾結的樣子,“我會好好習武的……”
桐桐摸了倆孩子的腦袋,良久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這天晚上,桐桐就發現她家爺又開始鋪開圖紙了,一點一點在畫,畫的那玩意,瞧著覺得眼熟,可愣是想不起來是什麼。
“是什麼?”巡幸了京畿回來的皇上,接了他六兒子遞過來的東西,看了看,沒明白是什麼。
“不僅箭弩的射程能遠一些,其實紅衣大炮也是可以的。”至少理論上是這樣的。這需要實驗驗證。
康熙還奇怪,“怎麼又想起弄這個了?不是告訴你,這個革新,是需要的時間的嗎?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可隻要有這個東西,一架和一百家架,有時候區彆是不大的。它若真行,那就足以震懾。”
這話沒錯!可是蒙八旗到了需要震懾的份上了嗎?
“皇阿瑪,兒子的福晉又有了,兒子最近憂心不已。”他的聲音低低的,“兒子怕生下的是個格格,將來長大了,兒子舍不得把孩子嫁出去。事實上,自從溫憲大婚之後,兒子時常為寄養在兒臣身邊的兩個侄女憂心……人同此心,兒臣也常想,皇阿瑪嫁公主是個什麼心情……早前不能理解,不能懂的感受,等有孩子對著兒臣叫阿瑪,叫爹爹,兒臣突然就懂了。”他說的時候,語氣裡難免帶上了幾分哽咽,“彆說兒臣福晉肚子裡這個了,便是莫雅琪……隻要一想到她要去撫蒙,兒子說句自私的話,說句關起門來,隻敢跟阿瑪說的話,兒子舍不得!還有大哥那邊好幾個侄女了,平時也見不著,可這次過年了,都在府裡玩呢,瞧著也是大姑娘了……兒子隻要想著咱們家這麼嬌養著的孩子,得這麼撒出去……兒子真舍不得!兒子沒那麼大的出息……兒子就是想叫她們都不必擔上家國天下的責任。”
說著,他起身緩緩的跪下,雙手撫在皇上的膝蓋上,“阿瑪,民間有些地方,若是添了男丁。孩子滿一周歲,家裡的父祖會扛著一根大梁轉街過巷,這是告訴眾人,家裡有了能扛大梁的人了。而今,皇室繁茂,天下承平……兒子不談國策不國策,兒子就知道,兒子舍不得家中的妹妹、侄女、女兒乃至於以後的孩子們再去受此等苦楚了。聯姻或許不能變,但嫁的不是公主,也可請蒙古王公送子嗣來京中聯姻。兒子之前也有過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跟阿瑪說這些話。隻是,弘顯那天晚上突然說,若是他額娘生了妹妹,他會好好習武。孩子的道理初一聽,是荒誕的很。可細想孩子都懂武力強大的作用!其實這道理都是相通的,這手裡有刀,就是會不一樣。射程遠的大炮,成批量確實難,確實需要時間。但一架,十駕,擺在那裡,便是最大的威懾。有能力殺卻不殺,這才是恩呐!”
看著跪在身前的兒子,口口聲聲說的都是家事,叫的都是‘阿瑪’,他有一萬句想斥責的話到底是沒說出口。抬手放在老六的腦袋上,輕輕的拍了拍,“你呀……婦人之仁了!”
婦人之仁,兒女情長,說不到好,也說不到不好。
兒女情長,赤子之心,心性當的起一個‘純’。
“起來吧!”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這個事非一個密字不可!既然如此,你便去監管將作監。至於怎麼辦才合適,得你自己來。”
“兒子想把玻璃造辦處和自鳴鐘造辦處挪出來,跟將作監歸為一處。”
明白了,是打著這兩樣的旗號,掩蓋背後真正的意圖。
“準了!”這兩樣東西比起大炮,那真沒那麼要緊了,“回去等旨意吧。”
等人退出去了,康熙扭臉問李德全:“去打聽打聽,溫憲怎麼了……”
李德全馬上退了出去,心裡咋舌,感情這位六爺拉拉雜雜的一堆大事裡,還夾著告狀的目的呢。
慚愧呀,他也算是閱人無數了,這次是真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