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該謝恩了。
好端端的,又是下旨賞賜兒媳婦,又是賞賜兒媳婦的娘家,為什麼的呀?
向來內命婦的事那是後宮的事!
後宮沒皇後,但是有太後,一般都是太後下懿旨的,可這次不是以太後的名義,而是皇上親自下旨了。
所以才奇怪嘛!這是出了什麼不知道的事了?
都覺得甚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就打聽呀,總得知道為的什麼呀。
結果,謝恩的兩口子去,皇上誇人並不避諱人。
桐桐跟四爺跪在下麵,就聽皇上道:“西林覺羅家家風清正,教養出的女兒也識大體,懂道理。‘父子相親,兄弟一心,天家家和,天下大興’,這話說的好。”
還真是為了這個?
桐桐趕緊低頭:“兒媳不懂太多大道理,從小聽到大,家裡說的最多的便是家和萬事興。兒媳笨,唯本分而已。”
李德全不由的看了一眼低眉斂目的六福晉,話不多,可說的真好。
先不說家和萬事興,隻一句‘本分而已’,就抵得過千言萬語。這是笨嗎?六福晉要是笨,這天下隻怕再無聰明人了。
這會子,她不嘴巧不善言,把‘拙’做好了,那就是恰恰好的。
有時候,人心裡或許是有點什麼苗頭,這個時候,一個幫著掐掉苗頭的福晉,和一個幫著煽風點火的福晉,對阿哥爺們的影響是巨大的。
皇上就是要叫人看看,什麼樣的行為,皇上是讚賞的。那麼反之,必是皇上所厭惡的。不是這麼把事情點在明處,隻怕這背後煽風點火的人還不明白錯哪兒了。這其實就是提醒,提醒有些人,改改吧!彆一條道兒往黑的走。
皇上把給兒子府裡放人的事挑在了明處。放人這個事,阿哥們都知道。皇上呢,隻是放人了,但平時不問。非造反大事,下麵不用報。非問詢,下麵不許露消息。
皇子們開府之後,那天晚上是唯一一次召見圖裡琛大人。
這次的事裡,自然是有表現好的,也有表現不好的。正是因為皇上要對阿哥們換個用法,所以,才急需清理掉皇子身邊那些不攛掇好話的。這隻是點撥福晉嗎?不是!這裡麵包含了跟阿哥們利益先關的那些人。六福晉本分,西林覺羅家本分,皇上就賞。那若是其他的,以姻親為紐帶攛掇阿哥們不本分的人,包括索額圖在內,再犯了不該犯的,怕是得遭殃了。
六福晉很幸運,帶著西林覺羅家都走了大運,被皇上當了一次鼓槌,去敲了一次響鼓。
想來,隨著六貝勒和六福晉的出宮,圖裡琛大人把那天晚上六福晉說給六貝勒的話已經傳出去了吧!
是的!這邊一出宮,宮裡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京城裡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消息還會散布出去,叫大清國上上下下都知道知道。
德妃靜靜的聽著屏嬤嬤打聽回來的消息,“……因而,皇上賞了六福晉,賞了西林覺羅家……”
德妃眼圈一紅,緊跟著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娘娘……”屏嬤嬤跟著紅了眼圈,“不用跟著懸心了……”六福晉瞧著憨,可內裡是一等一聰明人。
這可不僅僅是聰明!這世上的聰明人從來都不少,可聰明人那蠢事也沒少乾!
四貝勒聽完了,將手裡的筆緩緩放下,然後打發蘇培盛,“去內院,跟福晉細細的說一遍。”
蘇培盛連聲應了,往內院去了。
四貝勒是估摸著蘇培盛說完了,才去的後院。
四福晉眼看就臨產了,挺著肚子緩緩的行禮。四貝勒一把扶住了,“怎麼還多禮了。”他拍了拍福晉的手,“不是你不好,是爺沒把外麵的事跟你提過……”
“瞧爺說的,說了妾身也不懂外麵的事。”便是知道了,自問自己能做出那樣的舉動嗎?她心裡搖頭,做是做不出來的。腦子裡轉了一圈,她幾乎是沒有猶豫,就主動提了一件事,“爺,弘暉再大兩歲,就該正式請先生了。在請先生之前這兩年,我想把弘暉交給六弟妹教養。”
四貝勒一愣,“福晉這是……”
四福晉就笑,“孩子便是在府上,我也沒那麼多精力教。所教孩子的,也有限的很。都說,男丁不能長於婦人之手,因此,六歲之後交給爺,規矩是這樣的。可孩子在六歲之前的教養,難道不是教養?六弟妹的心胸、見識和決斷,絕不是一般婦人能有的。且她善醫,又擅武,學問什麼時候開始學都不算晚,但打熬身體,打小習武,這卻得從小開始,不能耽擱。再者,六弟妹是嫁人之後才學的醫,也是從嫁人之後,為了六弟的身體,才開始習武的。可這麼一個半路出家的人,卻學得有模有樣。妾身覺得,這不僅僅是聰明就能做到的,這非大恒心大毅力不可。妾身也不敢說弘暉一定能學成幾分,但能在其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哪怕隻培養了恒心和毅力,有這樣的心性,將來他想乾什麼是乾不成的?”說著,就緩緩起身,福下身去:“妾身無能,才情平庸,唯自知耳!身為母親,妾難教孩子其他,唯求一好去處教養……還請爺準許!”
四貝勒一把將福晉扶起來,攥著她的手沒鬆開:“愛子之深,則為其長遠計,福晉所請,爺準了。而福晉,不可妄自菲薄,知人者為智,自知者為明,且福晉見賢者不嫉不妒,又哪裡是沒有胸懷的婦人?在爺心裡,福晉是好的!”
四福晉便笑,笑著笑著眼圈就紅了:每個人都有光亮,幸而我的光你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