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被五福晉似笑非笑的眼神瞧著,馬上接了老四的話:“……是啊……!”
然後兩個都不說話了,其他幾個兄弟都看老四老五,見兩人眼觀鼻鼻觀心了,這是啥意思?大氣都沒哈媳婦一口吧,這就完了?
老八氣的夠嗆,你們什麼意思呀?叫我當場打福晉一頓就對了唄!啥壞事都是我家福晉乾的,你們怎麼就那麼陽春白雪呢。
嗣謁輕咳一聲,把拽著他搗亂的手暫時攥住,才要說話呢,結果手抽走了,就聽自家福晉說了一句:“皇阿瑪,這事最開始是兒媳提的,跟八弟妹不相乾,跟其他嫂子和弟妹都不相乾!”
主動認下了!
眾人:“……”老六家的這個還是憨直呀!人家都不認,就她有什麼說什麼。
皇上都笑,也不惱的樣子,就問說:“哦,怎麼想起提這個了?”
桐桐可有道理了,“皇阿瑪知道,兒媳婦這些年一直在岐黃之術上下功夫,早前是為了我們家爺的身體的,也多是注重於養生之道。可後來,這不是沒辦法,兒媳婦便多在婦人病上下了幾番工夫……”
皇上點頭,憨其實是品行,這跟聰慧不聰慧無關。
老六家這個,著實是個聰慧之人!是啊!不是聰慧之人,想半路出家能自學的有模有樣,這是不能夠的!就像是現在說話,為了她家爺的身體,這是本分。多在婦人病上下功夫,這是因為八福晉所請。
況且,有心悲憫世人,有餘力幫助世人,這到哪裡也說不上是錯的。
他認可的點頭,“朕有所耳聞。”
桐桐的臉上就不由的多了幾分鄭重來,“兒媳接觸了一些婦人,也聽了許多婦人生產遇到的艱難,叫兒媳更知道了‘母壯子強’的道理。回過身再來看,便發現凡是裹小腳的女人,生產就比彆人更艱難,且生下的孩子夭折者十之四五。”反正是有一半概率的。
皇上不由的坐正身子,可還沒說話呢,直郡王先問了:“此話當真?”
當真!小腳叫身體的其他地方發生了一點改變,臀部發育的更好,有些地方窄了,生產的痛苦和艱難程度卻增加了。
但這些話不敢直白的說的,隻是說有這個發現,她把這個發現歸結為:母弱!
小腳纖瘦,人基本是動不了,就在屋裡轉圈圈,這樣的女人,能壯到哪裡去?
桐桐點頭,“著人多問問便知道了,這是真的。”說著,就看向皇上,然後又低頭,“兒媳便跟著犯愁!我們家爺在家改造織機,織機改為大機器之後,需要雙腳協助的就多了。機器越大,越是需要的力氣大,不說一定得讓女人有男人的力量,但至少得是個普通婦人該有力量。若不然,再好的織機,誰去操作呢?”
嗣謁的眉頭一挑,原來在這裡等著呢。
是啊!旗人女子不纏足,但旗人家的女人也不擅長紡織,用不上她們。漢人家的女人擅長紡織,可她們纏足。小腳力氣小,織紡改造受限。
就聽福晉又道:“兒媳不得不想到當年的禁纏足之令,其實,當日不叫纏足真是為了漢人好,但當年的境況,多少有些因反對而反對之嫌,著實叫人覺得惋惜。世人都覺得纖婉搖曳是美,可兒媳卻覺得,人分男女,天分陰陽,男子沒有了勇武的陽剛之氣,是危。女子因美而舍棄健康之軀,不能孕育健康的子嗣,與天下而言,亦是危。翻書查閱,得知這纏足起於北宋J館,興於南宋一朝,盛於前明……兒媳不由的就想,北宋重文輕武耽於享樂,便有了靖康之恥。南宋偏安一隅,國運不說也罷!便是前明,又如何呢?淹沒在塵埃裡罷了……”
所以,大清呢?連皇室都格外追捧小腳是想乾嘛?
大清初年,禁止纏足是對的!當年沒執行徹底,原因複雜,但如今卻不能說世祖爺錯了。
可這話,是否已經是乾政了呢?
就聽人家話音一轉,便道:“這些話兒媳曾在家中跟我們家爺提過,我們家爺說,當日疾風驟雨不行,如今,便唯有潤物細無聲了。等織紡獲利,女子可養家之後,便會慢慢改變。兒媳笨,在這事上,也幫不上我家爺什麼。彆的本事沒有,不外是身在皇家,皇家的身份給了便利,想叫下麵的人跟著皇家效仿而已。”說著,就把功勞給八福晉,“兒媳跟嫂子弟妹們一提,八弟妹便主動請纓……”
八福晉馬上就站出來,接了桐桐的話,“六嫂說的是!皇阿瑪,朝廷本也該教化子民。男兒們讀書識字,明白孔孟之道,這是教化。可女子呢?針黹女工,嫻雅端莊之外,更該康健有力。”說著,緩緩跪下,“兒媳身有疾患,皇阿瑪寬容,不曾有誰為難過兒媳。兒媳深知,恐其一生,都無法為皇家孕育子嗣。既慚且愧,不做點什麼,便心裡難安。六嫂才一提,兒媳便接下來了。心裡想著,喚醒一個是一個,少一個裹腳的姑娘,將來便能多還大清幾個子民……”
把不能生的事擺在了麵上,說的入情入理,把這事說的就跟在報恩一樣。
大福晉瞥了直郡王一眼:不維護我,還訓斥我,擱在空裡了吧?
她心裡哼了一聲,也站了出來:“兒媳身為長嫂,弟妹們有此心,做嫂子的唯有支持的!再者,兒媳生養了四個格格,且都已經大了。六弟妹說母壯子才強,兒媳深覺這話有理。可也正是覺得這個話有道理,兒媳才想起來便是一身冷汗。咱家的格格尚且養在深閨,那旗人家的女兒,有幾個還跟當年一樣,能在草原上牧馬放羊?若是旗人家的女兒也隻養在深閨,她們孕育的子嗣,又能有多少昔日大清進關的勇武呢?”
就差沒說,八旗以後能不能強盛,還得看女人的!哪個男人,不是女人生的?當娘的都弱,你指著兒子身強體健?
皇上坐著沒動,兒媳婦這話吧,他聽明白了!感情這會子一個個的,不是來認錯的,是來表功的吧!
是不是朕不賞你們點什麼,都對不起你們為大清為朝廷這麼儘心竭力?
作為皇帝,跟兒媳掰扯這個掉價,於是,他看向兒子們:站出來一個,懟回去!
可兒子們一個個低著頭抿著嘴站著,幾個意思?你們是不敢懟呀,還是不屑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