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視線都落在他的左手上。
十三將左手抬起來,“沒事,不妨礙什麼。”
可為了弘皙那混賬,您生生削去一指。
弘暉就喊太醫:“是不是一直沒用止疼藥?”十三叔這幾天就沒怎麼睡,不過是強打精神罷了。
十三擺手,“無礙,不能用藥。”
弘顯就道:“烏雅將軍著人從準噶爾送糧草來,估計是等到咱們接住茬。您用藥吧,大帳中有諸位老將,還有大哥和侄兒看著,肯定不叫出差錯。您用藥吧!”
十三用右手在兩個侄兒頭上揉了揉,“起來吧,倒也不是為了這個……”
那為了什麼?
十三的眼神幽暗,隨即就道:“此戰不用打了,那便也沒有上戰場將功折罪的事了。你們先去洗漱,我先見大策淩,有些事得我跟此人談。你們隻告訴我大概的情況就行了。”
弘暉和弘顯儘量簡單的把事情說了,十三爺聽的眼睛裡亮光一閃,眼裡最後那一絲遺憾也沒有了!若是天意如此,那便如此吧!二哥可惜,可看著這倆孩子,他覺得這份可惜是值當的。莫說自己本就希望渺茫,便是不渺茫,在自己不能保證兒子能長成這般模樣的情況下,他也寧肯是老四或者老六。
因為他真的沒法舍了這兩個已經長成,且已經有胸懷有魄力有能力的孩子。
那麼,就這樣吧!
他的右手重重的拍在兩個孩子的肩膀上:“去!洗漱之後,簡單的吃點,完了咱們叔侄再說話。”
兩人沒耽擱,但也真沒耐心好好的洗,胡亂的洗出來,換了衣服,烘乾的頭發,十三叔那邊已經料理完了。
弘顯就親自去找太醫,“止疼的藥趕緊備上,再這麼疼下去,把就把人熬乾了。”
可藥熬上了,十三卻要升帥賬。
弘顯急匆匆的想去攔,弘暉一把攔了,“十三叔是想把弘皙的罪,在這裡給了了。”
所以呢?
所以十三站在牙帳前,要替弘皙承受那八十棍。
弘顯跺腳,扭臉問邊上的副將,“弘皙關在哪裡?”
那人指了指一處帳篷,“人在裡麵。”
弘顯急匆匆的去了,弘暉緊隨其後,這事得跟弘皙談。
十三叔能替弘皙挨這八十棍嗎?能!但你要知道,十三叔若是全擔了,你弘皙以後想再要什麼差事可就不能了!今兒十三叔的初衷,不是替你挨打,而是叫你站出來,像個爺們似得去擔責的。隻要罪責你擔了,這事才算是了了。
隻是乾壞了一件事——而已!
滿朝的大臣,甚至包括這些皇叔,誰能不犯錯?錯了就錯了,你認了罰了,這事就過去了!可要是不擔責,這算什麼呢?
從根子上毀了弘皙,不能這麼乾!
十三叔不能這麼乾,自家和哥哥也不能這麼乾。這些事這幾天要是弘皙還想不明白,那這除了自己和大哥,誰都不能去點撥。
不看一麵看一麵,還有二伯的麵子呢。況且,這是堂兄弟,一樣是皇孫,還是受教於皇上的皇孫,便是要壓下他,也不能叫他以這樣的姿態落幕!
於是,哥倆就站在弘皙的麵前。
弘皙知道外麵的消息,隻知道個大概,真是又急又惱,這幾天,十三叔有多焦心,他就有多焦心。這會子這哥倆來了,他張嘴想問什麼,但到底沒說什麼。
弘顯低聲道:“我們就是來告訴二哥一聲,我們安全回來了。十三叔此時升牙帳,軍中的事情也該了一了了。”
弘皙一時沒明白這個了是怎麼一個了。卻聽弘暉道:“十三叔是居其位、安其職,儘其誠,得做到有始有終。”
這話一出,弘皙有點明白了,這居其位、安其職,不就是說,在什麼位子上,就得承擔什麼樣的責任。
反之,若不能承擔責任,那你有能有什麼位子呢?
這倆人是來提點他的!
等十三站在牙帳前,看著跪在身前的隆科多和赫舍裡心裕,他不由的朝關著弘皙的帳篷看去,然後就看到弘暉和弘顯陪著弘皙慢慢的走了過來。
此刻,十三鼻子一酸,卻真的笑了,笑的無比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