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的昏天黑地,誰知道半夜裡,隱隱的就是一聲炮響,桐桐蹭的一下跳起來,人才站穩,轟的一聲,又是一聲炮響。這次聽清楚了,她才拽住嗣謁又放開,“沒事,彆怕!離的遠著呢。”
她把左輪拿手裡,上膛,然後開門,走廊裡亂糟糟的,栓子正一臉驚慌的往這邊跑。她一把把栓子拉進來,“彆怕,沒事,遠著呢。”
嗣謁已經起來了,打算去陽台上看看。桐桐不叫他出去,“你就在客廳呆著,哪裡也不要去。”
那麼遠,還能把我怎麼著?
可咱也不知道外麵到底是怎麼了。桐桐出去站在陽台上,朝遠處觀望,而後就回來了,把窗簾拉嚴實了,“沒事,睡吧!栓子睡沙發,湊活一晚。”
嗣謁急忙問:“哪邊又鬨起來了?”
桐桐看了嗣謁一眼,“今兒才說不可靠,果然就不可靠。鬨起來的是城北,應該是觀因山。”
栓子不明白,“這觀因山是哪裡?”
嗣謁點了點茶幾上的報紙:“就是這位先生的官邸。”
栓子拿了報紙細看,而後才道:“這……那咱們怎麼辦?”G命黨到底行不行呀?
桐桐笑了笑,拍了拍栓子,“睡吧!其實啊,這就跟孩子似得,從誕生開始,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學著爬,學著走,學著跑,誰能不跌跤?誰能不走彎路呢?跌跌撞撞的,總會長大的。”
她這麼跟栓子說了,栓子睡著了。可桐桐睡不著了,許是白天睡的多了緣故?許是炮聲不斷人心裡不安穩的緣故?誰知道呢!
SUN先生是否能安然的度過今晚,這一切都無從得知。未來的走向,誰也不知道。
那麼多人好像都在前仆後繼,都想著做點什麼。可這般奔忙,全不知道方向在哪裡。
桐桐就想:“你當初的決定許是對的,安安靜靜的做點實在的東西,當一切明朗之後再說。若不然,可能很多東西都會半途而廢的。”
嗣謁沒有說話,桐桐今晚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而已。這個路程往下走下去,她會看到什麼呢?這個很不好說的。
第二天一早,楚明亮和衛一華就急匆匆的來了,兩人慌亂又著急,“兩位先生,要走咱們現在就走吧,暫時不要想什麼護衛和隨從了,能叫咱們帶著經費,一路按照行程走就不錯了。”
衛一華朝觀因山的方向指了指,“人沒事,夫人留在官邸,先生走了,JIANG公一路護送。”
行吧!咱隻管咱們能管到的事。
一出酒店,街道上烏泱泱的都是人,遊行的,急著避難的,車站碼頭,哪哪都是人。好些人開始往滬市去,哪個看起來都是身份光鮮亮麗。顯然,這是把家眷往滬市遷移呢。
客船當真是一票難求,但到底是有錢好辦事,這次楚明亮買到了三個豪華船艙的票,一路上滬市去。這一路的時間也不會短,船上總也有些聚會,香檳紅酒,蛋糕牛排,觥籌交錯,彼此相談。
人聚在一起,免不了談論時政:“今天這個結盟,明天那個一夥。這個稱總統,那個要組內閣。回頭你下野,我下野,你方唱罷我登場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呀?沒法好好過日子了。說起來還是滬市好,租界裡就很安生,那是個過日子的地方。”
那麼些人議論紛紛,衛一華給林雨桐端了香檳來,這才道:“有人一心求安逸,有人一心為天下求存。若是常聽這些人念叨,那日子真就是得過且過,最終都沒法過。如今國家到了這個份上了,若沒有仁人誌士舍身忘我,誰又看的到前途?”說著,跟林雨桐碰了一下杯,“您說呢?”
桐桐仰頭乾了半杯,而後點頭:“你說的對!前路便是黑的,也當揮劍斬出一條道來。”
在一邊聽了一耳朵的楚明亮跟嗣謁笑道:“林先生真乃女中豪傑!其氣魄當真是叫人歎服。”
嗣謁笑了笑,跟對方也碰了一下,心道:你以為她說揮劍是比喻的說法,其實不是!她說的揮劍,就真的是揮劍。你們在給她灌輸你們的理念,殊不知,她腦子裡真的正在謀劃著,怎麼去揮劍殺人。
等一腳踏上碼頭,桐桐有些怔愣,腦子裡一幕幕畫麵閃過,她覺得,這個地方——她來過!
看著碼頭,回望那一艘艘船隻,她低聲跟嗣謁道:“我總覺得我在這裡做過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
嗣謁:“……”你的驚天地泣鬼神單指殺了不少該殺之人吧。
那邊桐桐不知道人家的腹誹,還滿眼複雜,“我曾經一定是個特彆了不起的人……”
何以見得?!
桐桐一臉的篤定:“我覺得我把這裡攪和的天翻地覆過!”
嗣謁:“……”感情你對了不起的人是這麼定義的!
那可真是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