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朝那邊再掃了一眼,而後收回視線,“那三個男人,雖然穿著長衫,但卻是倭國人。”
嗣謁沒往那邊看,隻問說:“何以見得?”
“從坐姿到用餐,看起來跟咱們沒差彆,可其實差彆很大。”桐桐給嗣謁添了茶,“咱們的吃飯是交際,除非正式場合,私下裡不管是跟朋友小聚還是商務應酬,喜歡在飯桌上談事說話,為什麼呢?因為氛圍放鬆。拉近關係,萬事可談。談判桌上不好說的,飯桌上可以試探著交流。因此,吃飯是為了彼此拉近距離了,這總沒錯吧。”
嗯!
“可你看他們,吃飯像不像一個儀式?”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但是打眼一看,整個個感覺就不對。
嗣謁這才隨意的掃了一眼,也就是桐桐在這方麵格外敏銳吧,不著意看,真不是很能發現,“你覺得那三個人有問題?”
桐桐歎氣,“在租界,什麼樣的外國人都有。你就是穿著和服上街,難道誰說什麼了?為什麼要穿著長衫,看起來跟國人無異?這三個人有鬼。”
嗣謁點點頭,估摸出來了,桐桐乾過什麼行當,他心裡大致有數了。
飯菜上來的並不快,侍者先端了兩盤乾果兩盤水果來,桐桐用叉子叉了水果慢慢的吃著,而後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裡的叉子。
那叉子如同一麵鏡子,再是模糊,再是變形,那幾個人是個什麼樣兒,有什麼動作,她坐在這裡也差不多也看清楚了。
不大工夫,坐在最外麵的那個男人起身,朝後麵去了,應該是去上洗手間了。
緊跟著,林雨桐覺得熟悉的那個姑娘也起身了,她是直接簽單,表示飯吃完了。而後問侍者,“請問,哪裡可以補妝?”
侍者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她才起身,搖曳著朝衛生間的方向去了。桐桐繼續暗中看著剩下的兩個男人,這兩人似乎沒有察覺異樣,還低聲湊在一起說話。這兩人中,明顯有一個人是上司,另一個坐在那裡雙手撫在膝蓋上,對方說了什麼,他都不住的點頭。看那個點頭的姿態,林雨桐越發肯定了他的判斷,這就是倭國人。
才放下叉子,那個要補妝的姑娘出來了,穿過大廳,誰也沒看,揚長而去。
桐桐歎氣:“這頓飯吃不成了!要麼,現在回房間去,叫他們給送上去。要麼,就在這裡等著,租界的巡捕可能馬上就會來。”
嗣謁給桐桐添茶:“你覺得離開更聰明?”
是啊!離開不聰明,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在這裡吃飯就好了。
菜上桌了,還沒吃到嘴裡呢,那一桌的男人又起身了一個,朝衛生間去了。估計也是覺得對方的出去的時間長了,不放心吧。
半分鐘之後,這人急匆匆的出來,然後先跟同桌的男人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對方這才起身,跟著去了衛生間,兩人再度出來,才喊經理——我們的朋友被人殺了。
那這誰也走不了了,等著吧,等著巡捕過來。
桐桐和嗣謁等著,等著盤查,可這有什麼可盤查的呢?就是有位女士,但是已經離開了。
什麼樣的女士?你們對這位女士有什麼印象?
侍者有印象:“大概這麼高……”他比劃了一下,“穿著白襯衫紅裙子……”五官有什麼特征卻說不上來。
倒是那兩個男人,說的更詳細些“她身上有蛋糕的香味,在來這裡之前,她應該在附近的咖啡店或是蛋糕店停留過。”
“她是酒店的客人,可能入住的時間不短了,她的身上有一種洗發水的味道,是酒店最貴的那一款。”
等問到嗣謁了,嗣謁搖頭,“我跟我太太一起,沒太注意其他女士。”
桐桐就補充說,“我多看了那位女士幾眼。剛開始是覺得她的口紅顏色很好看。不過,細看的話,會發現她的唇形有點奇怪,應該是本來嘴唇不飽滿,刻意用唇線給畫的飽滿了。不過我也不是很確定,但我感覺,她是個薄嘴唇的人。還有呀,她的耳墜挺彆致的,不過耳垂上有個黑色的痣,要不是側麵看,都不大容易發現……當然了,也有可能是耳墜的樣式彆致,那個黑點是耳墜的一部分,我沒看清楚也不一定……”
說的全是女人會主意到的細節,侍者站在一邊隻疑惑了一下,但也不敢說她說的是錯的!女人化妝這個,咱也不懂!
巡捕房的巡捕就看經理,“這位是……”
“今兒才入住的,住進來還不到三個小時。”經理忙道,“是從鵬城來的,一行還有三個人呢。”
是說不存在說假話的可能。
對方就點頭,叫文書都記好,而後跟林雨桐致謝。轉臉就問經理,“酒店裡住的女客都有哪些,找一位愛吃蛋糕的,唇形薄,左耳耳墜有一顆黑痣的女士……”
經曆就一臉為難,“若是常住,咱們肯定能記得住。既然沒記住,就表明此人一定不是真的在這裡常住的。”
巡捕就道:“知道!但她在酒店裡進進出出,如入無人之境,偏你們沒一人記得此人。這說明什麼?”
什麼?
說明酒店裡有人幫她!她未必登記了,未必常露麵,但她或者她的同夥一定就在酒店裡。
找!找出這個不曾登記卻隱藏在酒店裡的人。
侍者拿了單子:“那位女士簽單簽在了402房。”
402住著一位花花公子,女伴天天換,漂亮女人簽他的單,誰也沒多想呀。
嗣謁挑眉,把餐巾遞給桐桐,你成功誤導了,照你給的這些線索,各種巧合湊到一塊牽扯到無辜之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以了,咱們可以功成身退了!
桐桐微微低頭,接了餐巾擦了擦嘴角,心道:姑娘,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