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爺隻能給你兜著!但你應該不是個不管不顧就劍走偏鋒的人,所以,彆急著下結論。
桐桐回臥室了,靜靜的躺著。外麵蟬叫聲越發叫人心浮氣躁,天有些熱,額上的汗密密麻麻的下來了。迷迷糊糊的,她睡著了。
睡夢裡有些不安,嗣謁坐在邊上,給她一下一下的打著扇子。他也心焦,一個心性壓下另一個心性,這不是好事。必然是彼此相融,這才是對的。
是的!不可否認,桐桐做的事是非常重要的事,可人首先得是個完整的人,繼而才是個做事的人,做大事的人。是個能從容不迫、處事不驚、行事有度的人。
可這段時間,她就如同一把開了封的寶劍,寒光閃爍,銳利非常,雖所向披靡,但不處理好,也會埋下隱患。
嗣謁一下一下的拍著桐桐,“真正的重器,那是不出則矣,一出則驚天下的。我的桐桐該是這樣的人。不停揮舞的,那是工具,不是重器,更不是寶器。鋒芒已經露出來了,也已經試過你的劍了,大家也都知道你的鋒利了,這就可以了。你該學會收斂鋒芒和光華,叫它變的質樸厚重起來。你得在心裡給你這把劍套上劍鞘。你得是你,你得先是你,你不是誰的工具,哪怕是情緒的工具也不行!”
迷迷糊糊的,嗣謁的聲音就在耳邊,她覺得這話是有道理的。她打算想想的,可想什麼呢?什麼也沒想成,好似又做夢了。
夢裡什麼也看不見,耳邊似乎有個聲音在呼喊她:“……妖狐……妖狐……妖狐,殺了他!”
妖狐?誰是妖狐?什麼是妖狐?
難道我不是女仙,而是一個輪回轉世的狐狸精?
可我這狐狸精也太慘了,誰家的狐狸精不是傾國傾城,我這距離狐狸精的標準也太遠了。
我要是狐狸精,嗣謁是誰?
彆不是我倆是妲己和紂王轉世了吧?
她急切的想看看自己的本體有多美,可是夢裡沒有很美的本體,隻有飄蕩在海上的女人,看不清臉,但她覺得,那就是自己。除了自己,還有一艘被自己炸了的巨輪。
她看清楚了,不遠處正是在滬市的碼頭。
然後她看見人到中年的胡木蘭,她身穿軍裝,在一處辦公室裡吧,應該是的!電話在桌上,她暴怒,嘴裡不知道在罵著誰,好半晌,她背過身去,而後等轉過身來,臉上是濕的,眼圈是紅的,“……妖狐……好容易培養出來一個九尾妖狐,這就沒了……殺了他們幾十個,炸了碼頭……殺的少了!都該給妖狐陪葬!”
她在夢裡感知的到,胡木蘭的所有的感情都是真的,她在為妖狐痛苦難過惋惜。
這一刻她懂了,妖狐不是什麼狐狸精,是一個代號。怪不得覺得胡木蘭麵熟呢,原來我跟她是一樣的人。
心裡才閃過這樣的念頭,她就從夢裡醒過來了。可一睜開眼,張嘴想跟嗣謁說夢的時候,她激靈了一下,夢的就都是真的嗎?
我真的跟胡木蘭是一樣的嗎?
她的眼神跟嗣謁的眼神碰上,看見他眼裡的焦急和憂心。她笑了,然後伸著手要他抱。他俯身無抱她,才聽她說,“我的定力應該不如你。”
不是你的定力不如我!而是你比我更感性,更容易被情緒左右。
桐桐麵色有些複雜,“你說對了,我可能曾經就是人家的一把刀。”
嗣謁搖頭,“你不可能成了誰的刀,除非你願意。”
是啊!我曾經就不會乖乖的成了誰的刀,而今,我差點被一時的意氣左右,成了它的一把刀。
嗣謁低聲道:“你呢,最近想的其實是少了的。你考慮的都是近處的事!這幾個月要做什麼,這一兩年要做什麼,可更遠的,你想過嗎?你沒時間去想了!對吧?”
桐桐點頭,是啊!沒時間去想更遠的事了。
“可人是不能停止思考的。”嗣謁就道,“近處的事要想,遠處的事也要想。遇到這樣的世道,但我們還得過日子!忘我固然好,可人若連自身都無法做到,你哪有機會做更大的事。”
桐桐看嗣謁:“你是覺得跟桂姐這樣的人,應該少些私交?”
嗣謁沒說話,隻問她,“你沒打算跟桂姐深交,為什麼呢?”
因為此人不清白。
是!人是複雜的。你在她露出弱的那一麵的時候,你心裡的尺子對她放寬了。那一刻,看起來像是你動了惻隱之心了,但其實,是那個江湖義氣的你戰勝了你的理智。
你是拿著禦筆能朱批的人,可見你心裡知道,有些尺度是鬆不得的。可你怎麼就鬆了呢?
這不該警惕嗎?
“壓下心中的戾氣,用你的腦子去指揮你的手。而不是總想著用腦子配合著你的手……”你殺人的手段很高明,做事很縝密,看似是用了腦子了。可是,手和腦的主次顛倒了!
桐桐悚然:她沒意識到這一點。
嗣謁盯著桐桐的眼睛,“我的桐桐一定有超群的智慧!你得堅信這一點。”
桐桐欲哭無淚,我很堅信我是個擁有智慧的女人,一直堅信。但你現在的意思,好似我不是很智慧的樣子,這就很尷尬了!而且,你說的智慧被鎖在哪裡,我要知道不早放出來了嗎?
她閉上眼睛,放空心思,“等等,我這就找找我的智慧……”
這作態,嗣謁頓時沒脾氣了,抬手點了點桐桐的鼻子,淘氣!
可閉上眼睛的桐桐是真的往心裡去了,人得有自製力的!她應該是個很有自製力的人才是,可是自從找到了嗣謁,真真是被捧在手心裡過了一輩子。公婆寵著,嗣謁寵著,後來孩子寵著,她應該把習以為常的東西給丟失了!
好命的女人,容易變傻吧。
她抱著嗣謁,想著把所有好東西都捧到她麵前的孩子,眼淚到底是流下來了。這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回到了那個雍王府,被鳳攆接近了那個皇宮,住進了圓明園……早起睜開眼,她滿眼複雜的看身邊的人。
怎麼了?
桐桐看著他,眼淚撲簌簌落下來。
嗣謁嚇了一跳,“怎麼了?”他起身就摸他的額頭,“到底是怎麼了?”
桐桐抬手抱他,叫了一聲:“爺?”
嗯!怎麼好好的叫‘爺’了,你一直也沒這個習慣呀!
還沒問呢,就聽見她在他耳邊又哽咽著叫了一聲:“胤禛!”
這一聲聽到耳朵裡,他的腦子嗡的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