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去!”林德海靠在門邊上,“老子這把骨頭了,上哪去呀?老子生在這兒,長在這兒,放著皇城根不呆著,瞎跑什麼呀?小子,記著!老子在,你在京城就有根。混不下去了,回來了,這家還是你的!要不然,咱爺們算乾嘛滴?”
槐子也不強求,知道他奔著小寡婦,兩人一塊過日子呢!因此就道,“那我以後,按月叫人給你送幾塊錢,養老的錢不缺您的。”
林德海嗯哼了一聲,算是應承了。
槐子這才對炕上的女人道:“那……我爹留下,您帶著楊子和杏子跟我走……”
“我不走!”這人固執的很,“……說不定你妹妹啥時候就找回來了……”
林德海嗤笑,“可彆丟人現眼!我閨女丟的時候還是啥也不知道的小娃娃,能記住什麼呀?她找回來?她什麼都記不住,找的回來嗎?你不走,不是等我閨女的。你是等你那倆個野崽子的親爹,怕他找你找不見……”
“你胡說!”炕上的女人嚎啕大哭,“林德海,我跟你拚了……”
槐子沒有說話,沉默的坐著,看著那一對弟妹。
楊子看了大哥一眼,就低聲勸娘,“咱跟我大哥走吧!”留下來整日裡的閒言碎語,說什麼難聽的話都有。大哥走了,這裡就不是家了。咱們隻跟大哥有學院關係,跟那個爹,是沒關係的。咱賴著,做什麼呢?跟著大哥,哪怕是挖草賣藥材,也不至於餓肚子呀!他就說,“娘,走吧!去了總能安個家……”
“你知道什麼?”女人擦了眼淚,“不走,說什麼我也不走。若不然我閨女找回來,家裡兩個人都沒有……”
林德海能氣炸了,“老子不是人呀!”他是想利索的把這娘仨給打發了,打發的越遠越好,老子自己找個女人,在家裡一樣過日子。
可這婆娘死活不走,偏又是親兒子的額娘,怎麼辦?
楊子氣道:“娘你要不走,我可要跟我大哥走的。”說著就看杏子,“姐,咱一起跟大哥走。”
杏子小心的看了一眼炕上,“……我……我……我聽娘的。”
槐子誰也沒理,大冷天的,一個人出來,從宅子裡一進一進的繞出來,然後靠在大門外的牆上,有點心煩。
晚上也不想回家住了,直接去了銅錘家,銅錘家剩下他一個人,兩人做個伴。
銅錘把烤的紅薯扔給槐子,“我要是你,我就在你們那院,再買個單間,或是找個空地方,該加蓋一個小屋子,那你娘和你妹子安置在裡麵。藥鋪子什麼時候都得開的,對吧!給你爹送錢是送,給你娘送錢也是送,分開就完了嘛!楊子的話,也不算小了,帶著就帶著吧!他出來混口飯吃,家裡就省下了。”
這也是個辦法。
槐子就道,“邊上的小偏院,沒幾間房,不行就給買下來。把我娘和杏子安頓進去。”
那是再合適沒有了。宅子裡的都是族人,好不好的也都一個院裡生活了這麼些年了,總能相互有個照樣不是?
第二天,槐子把這一年攢下的積蓄都拿出來數了數,好不夠。想了想,還是打算回去借錢。一次性安排到位,走的時候也安心些。
桐桐愣了一下,先去拿了錢給槐子,這才主動提了一句,“我跟你回去一趟,替你額娘瞧瞧身子。這一冬身子養好了,你走了就更無後顧之憂了。”
槐子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頭。他覺得額娘那就是心病,躺在床上一直也不怎麼下炕,三成緣故是身子真的不好,三成緣故是心裡存著心事,心事不去,病難好。還有三成緣故就是這身子好了,又怎麼樣呢?出去沒臉見人呀!病了,就怪可憐的。大家都讓她幾分,也不用麵對尷尬。還有一成的緣故,大概是病了就能賴在家裡不走了,她怕阿瑪攆人。
但是,如今不同以往,還是徹底養好了省心。以後不在一塊住,跟阿瑪也沒什麼可吵吵的。
於是,桐桐就跟著槐子,從黃包車上下來,又走到了這一片。
抬頭看看四周,大的格局似乎也並沒有改變多少。但她是六福晉的時候,回娘家的時候也不多,後來更不回老宅了,倒也不敢確定。
她看了看院子外麵的槐樹,那麼粗。
跟著槐子從巷子裡進去,到了一戶人家的大門口。那種果然很熟悉的感覺瞬間就湧過來,她一腳邁進去,左右看看,然後對門房多看了兩眼,眼前似乎有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從眼前一閃。繼續往裡走,槐子被同族的長輩攔著說話,桐桐不用人帶著,就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逼仄的甬道,亂七八糟的搭建,她準確無誤的走到了一戶的門口。
這家的門口正有個男孩八|九歲樣子的男孩拿著掃帚清掃,看見她愣了一下,警惕的問:“請問太太找誰?”
林雨桐的視線落在這個男孩的臉上,她笑了笑,腳步一偏,朝著偏院而去。
站在偏院的門口,看著緊閉的大門,她的手輕輕放在門環上。
槐子急匆匆的過來,拿了鑰匙就開門,“才拿了鑰匙,我說的就是這個院子……”
門一把被推開了,桐桐站在門口朝裡看,然後慢慢的走了進去。站在小小的天井了,看著槐子把小男孩打發了,將門關起來然後緩緩的走過去。她看看槐子,再看看這地麵,嘴角翕動了一下,到底是跟槐子說了:“……我覺得這裡埋著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