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征程(113)
棗木凳, 椿木床,秋天的兔子,冬天的狼, 這都是好東西。
秋天兔子最肥, 這是要積攢肥膘過冬了, 這個時候吃秋兔,那是滋味最好的時候。到了冬天呢, 冬天的狼皮是禦寒效果最好。
桐桐起來,頭也不梳, 臉也不洗了, 指著這頭大狼, 跟四爺道, “這可是那群狼裡的頭狼,我都沒傷它的皮子。”
你多能耐呀!
不是能耐, 是咱們得用山呀!對吧?這冬天的狼要是餓極了,是會吃人的。沒看早前孩子們在巷子裡隨便玩,現在都不許孩子出家門了嗎?怕什麼的?不就是怕下來隻狼,把孩子給叼走了。
咱得在山裡建廠子,這群狼得攆走, 叫他們離這個地盤遠些。
四爺瞥了她一眼, 這振振有詞的樣兒, 想來理由也是早就想好的。
早起一開門,栓子給嚇了一跳。林雨桐趕緊擺手,“彆嚷嚷!”
叫人聽見了,都得來圍觀。
得!白天在家啥事也乾不成了,扒狼皮分狼肉吧。
狼肉大熱,有藥補的作用, 但不是什麼體質的人都能吃的。不過村裡誰是什麼體質,桐桐都知道。叫栓子送狼肉的時候特意的說了,這是給誰的,誰吃了補,誰吃了就是DU藥。大家這才知道林先生弄到一隻狼。
栓子打馬虎眼,“……剛好碰上受傷的狼了,弄回來吃肉還能給需要的人補身子……”
那是趕巧了!
是啊!是啊!
彆人信林雨桐趕巧了,方雲才不信了,急匆匆的趕回來,一進來林雨桐就拿著一塊肉,“這是單給你的,今兒就給你燉。巴哥不能吃,就你能吃。栓子他爹能吃,他奶奶也能吃。老吳也得吃點……”
方雲氣壞了,說四爺:“老金,你怎麼不看著呀!必是她三更半夜跑出去弄這個了。”
你就彆批評老金同誌了,“我這不是怕狼禍害嗎?咱山裡可那麼多人呢,夜裡誰不小心叫狼咬了怎麼辦……彆囉嗦了,趕緊的,幫忙呀……”
桐桐還叫給鎮上的姚貴材,鎮長唐慶元都送去了,“……就說是給老人的,他們可不能吃。”
好!
“順道給丁家送去,就說丁叔和丁嬸的身體都能適當的吃點……就是紅桃也能喝幾口湯,但是丁旺不能吃……”
行!這塊是丁家的。
林雨桐又劃拉了一條子肉,“住在公署裡的鄭先生,這是單給他的。”
栓子一一記了,然後跑腿給送去了。
肉好分,但皮子怎麼辦?從剛扒下來的皮到變成帽子坎肩,這中間是需要一個過程的。結果楊九叔過來了,“我來!我來!我來糅皮子。”
九叔還有這手藝呢?
熟過狗皮子,早些年村裡人一起打死過狼,咱也熟過狼皮子。
成吧!不想惹人圍觀,但來瞧熱鬨的還不少。
四爺隻收集了四顆獠牙,藏蒙自來有用狼牙做裝飾辟邪的習慣,四爺收集來摸了摸長平的腦袋瓜子,“給你做個墜子?”
這孩子也是膽大,伸著手指扒拉了一遍,選了其中一個,“要這個……”
行!就這個。
四爺在家帶孩子,琢磨著怎麼給孩子做狼牙吊墜。桐桐更是在砂鍋裡燉狼肉,規劃著那狼皮子怎麼用呢。
結果公署那邊鄭天晟瞧著盤子裡那一吊子狼肉,扭臉跟辛護國道:“老弟呀,瞧見了嗎?昨兒是怎麼客氣怎麼說,今兒就來一吊子狼肉,這是想乾什麼呀?”
辛護國掃了一眼那肉,“許是您想多了,她就是有狼肉,恰好覺得您的身體需要,就給您送來。”
鄭天晟笑著,先是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辛護國,而後這跟手指就左右搖擺起來了,嘴上也‘不不不’否定著他的說辭,“你呀,還是不了解咱們這位林先生。林先生可不僅僅是武夫,來前我打聽了,這位也是打的好官腔。”
想多了吧!“鄭先生,我倒是覺得林先生是直爽的人。她是有話就說,不愛繞圈子的。這狼肉……怕真就隻是狼肉。”
鄭天晟打量了辛護國一眼,“老弟,彆忘了咱們的差事。”
“差事歸差事,但自來我也隻愛說真話,也隻說真話。”辛護國站起身來,“我看到什麼就說什麼,發現什麼就彙報什麼……”說著,站起身來,微微欠身,然後出去了。
鄭天晟的眉頭挑了挑,失笑的搖搖頭。而後起身往出走,敲白雪的房門。
門打開了,裡麵是穿著皮大衣的白雪。
這個女人漂亮是真漂亮,可來曆卻透著邪性。他是一點都不敢輕佻,隻客套的道:“白小姐,得麻煩你傳信回去……”
白雪馬上拿本子出來,“您說。”
“請求劃撥資金十萬,糧食得夠五千人吃三個月的……”
報了一串的數字,白雪都記上,“好的,我今天就會發回去。”
鄭天晟這才笑道,“知道白小姐跟林先生有些交情,這關係該需要維護的還得維護的。咱們來也是上麵的意思,有什麼話彼此都能溝通的……”
白雪看對方,臉上無甚表情,隻道:“我不明白鄭先生的意思,您有話直說,來前給我的任務裡就有一條,那就是全力配合您。因此,您隻管直言。我跟鄭先生還不熟,怕是難領會您的意思。”
鄭天晟點頭,湊前一點意味深長的道:“林先生送了我一吊子狼肉。”
送狼肉……怎麼了?
白雪沒言語,等著對方把話說完。然而對方不說了,就這麼看著她。她一臉凝重的思索了得有半分鐘,而後才道:“……你可以送她一車的兔皮羊皮……”她送你狼肉隻是因為她恰好有狼肉,你的身體許是剛好可用狼肉調理!而她弄狼肉……八成是冬天了,她想要皮子。
這些話說了,鄭天晟怕是也不信!那就半句好了,這半句你怎麼想都對!而且,這個禮,你真能送到人家的心坎上的。
鄭天晟看她那表情還以為能說出什麼驚人之語呢,結果一開口就說了個這。
送羊皮和兔皮,什麼意思呢?按時自己在林雨桐麵前,就得跟羊和兔子在狼麵前一樣嗎?
叫自己認慫?彆叫人家煩咱。
嗐!要是如此,真犯不上給自己下馬威!自己此次來,就是打算慫慫的,鱉是啥樣,咱能是啥樣,關鍵得是,彆把那位難惹的給惹毛了。脾氣大的人不怕,咱順毛捋還不行嗎?
不就是羊皮和兔皮嗎?成!送就是了!年年送都行的。
不過這個白雪……挺有意思的。
鄭天晟樂嗬嗬的笑起來,“那就聽白小姐的,都委托給白小姐代為辦理了。”
好說!好說!白雪也適當的揚起笑臉,直到把鄭天晟看的在門外站不下去,開口告辭了,她才收了笑臉,在對方背過身之後就利索的關了門。
鄭天晟朝後看了一眼,一臉的耐人尋味。心裡嘖嘖有聲,這次給自己配的人,還真是都這麼個性。
桐桐是不知道人家想多了。
第二天,自家的皮子還沒弄好呢,就被人送來一車的皮子。
羊皮兔皮這麼老些,出手好生闊綽。
東西是鄭天晟送的,但鄭天晟沒來,隻打發一位姓劉的縣長給送來的,帶路的是楊家族人楊中和。
這位劉縣長一來,就卑謙的很,句句都說怠慢了,“……鄙人這父母官當的甚是有愧呀!愧疚的很呐!林先生這般的大才,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實在是我等的失職。您放心,縣上的財政還是能拿出經費的。房舍叫人重修……”
林雨桐就笑:“房舍我倒是習慣,若真有經費,不知能不能麻煩縣上給咱建一學堂……”
啊?啊!應該的!應該的。
客氣話說了一堆,這倆一個比一個能舔,當天就打發人在村子和鎮子中間的那一片地方丈量,說是要建學校。
桐桐收了一車的東西,東西還不錯,省勁的,叫人給做衣服,巴哥和槐子他們都能有。
但這好端端的,鄭天晟這麼客氣乾什麼?
四爺白眼翻她,打狼就打狼了,偏偏弄些狼肉給人送去。他才落腳,你就送狼肉,他防著你是威嚇他。沒瞧見嗎?送來的都是兔皮和羊皮,這是啥意思呢?你思量思量。
桐桐摸鼻子,能說對方實在是想多了嗎?感情我之後送人東西還得多思量思量了,一個不好人家就以為我威脅他。可是天地良心,要是真這麼想,就沒法送東西了。送狼肉是威脅,那送兔肉,對方怎麼想呢?會不會想我這是按時他,以後得跟兔子似得乖著些,要不然眼前的兔子就是你的下場。
怎麼解釋全由他們說了算,這就很沒有道理了。
四爺就哼她,所以叫你收斂著點。你瞧瞧,除了背後的鳳凰忌憚你,手段開始迂回了。就連當局派來的,宋家的遠親,都跟你妥協了。這是好事?
但這未必都是壞事。桐桐還笑道:“怪不得送來的皮子裡沒有當地比較好找的狗皮呢!”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呀!那他真想多了。
她覺得挺可樂的,但她真覺得來這幾個人不是壞事。
有事有人分擔,自然擔子就輕了。
可這麼輕鬆了還沒幾天,狼皮還沒糅好,先用羊皮給四爺做了襖子和皮大衣。完了還有皮綁腿和羊皮棉鞋,頭一天晚上折騰鞋底有點晚,早起賴著不想起,結果偏巧,這個時候小道急匆匆的回來了,“姐,……巴哥叫你去一趟。”
桐桐蹭一下坐起來,“出事了?”
小道在外麵道:“死人了。但不確定是不是大事。”
是工地上死人了?
“那倒不是,是鎮子上死人了!”
桐桐沒敢耽擱,趕緊就穿衣服。
四爺在外間已經在問小道了:“死的是什麼人?身份確定了嗎?”
“是隔壁鎮上一個傻子,本地人。”小道的聲音不高,但桐桐在裡麵也能聽個清清楚楚,“這個傻子在周圍晃蕩,幾十年了,鎮子上和村裡的人基本都知道,也都認識!他也確確實實就是個傻子。年齡嘛,聽周圍的人說,年紀應該在四十上下。他父母活著的時候還有人管,自從父母沒了,也沒人管了。兄弟姐妹不少,都顧不上他。能活到現在,都是周圍的人可憐他,誰家有口吃的,但凡遇到了,不管是好是歹,都願意給他口吃的,反正勉強活著呢。”
這樣的一個人,死了?
“怎麼死了的?有外傷?還是彆的?”
“像是中DU。”
中DU了?四爺給桐桐弄條濕毛巾,桐桐出來漱口之後,他就遞上熱帕子。完了桐桐套大棉襖,他弄了麵油給桐桐往臉上抹了抹,“孩子起來有我呢。”
“先弄個蛋羹,我回來再做飯。”
知道了!
桐桐動作越發的快起來了,利索的拾掇好跟著小道就走。
人死在河溝裡,這會子周圍烏泱泱的圍著好些看熱鬨的人。
公署的人也在,辛護國和白雪,也站在靠裡麵的一圈,不清楚他們是覺得蹊蹺,還是純粹來圍觀的。
此時巴哥帶著人站的朝裡一些。
林雨桐從人群裡過去,巴哥點頭,過來低聲說了:“……死的怪……是給咱們送糧食的馬車……今兒要走,起的早……過來飲牲口的時候……發現的……”
這也就解釋了為甚巴哥帶著人站在幾乎中心的位置。
林雨桐表示了解了,朝前走了幾步,端詳了一眼,就道:“是中DU,DU沒特彆的,就是各家都有的耗子藥。”
楊中和捂著口鼻,儘量不靠前,隻站在原位道:“林先生,這是個傻子,是不是誤食了誰家捕鼠的吃食呀?”這捕老鼠不得伴著點糧食嗎?這傻子餓了,吃了,然後死了,不用這麼緊張吧。
林雨桐看了對方一眼,這才道:“假如他隻是誤食了,那楊主任可知道誤食這種東西,會有什麼反應?他會嘔吐,會口吐白沫……你看看現在,周圍是被踩踏的看不清楚痕跡了,但是,他的嘔吐物呢?他嘴角的白沫呢?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呀!便是肚子裡沒吃的,沒什麼東西可嘔吐的……但人嘔吐到極致,是會把苦膽吐出來了……人抽搐的過程中,早已經神誌不清楚了,他自己會想著他吐出來的嘔吐物嗎?就算是潛意識裡真清理了,那麼一個那種狀態中的人,能清理的這麼乾淨嗎?”身上和嘴角、包括這個現場,一點痕跡都沒有。
這會是誤食了?她搖頭,堅決否認誤食的可能性。
楊中和愣了一下,左右看看,“……林先生是說,清理了嘔吐的痕跡,是為了……為了……不叫人知道,這傻子臨死前吃了什麼……”
嗯!正是如此。
那這怎麼查?夜裡那麼冷的,風呼呼的,外麵有什麼響動屋裡的人也聽不見呀!
林雨桐沒說話,隻跟巴哥對視了一眼。
這裡是河溝,從村裡出來的河流在這裡轉彎。原本腳下這地方也是河道,但是水位降低之後,河床露出來了,河道變的寬了許多。河床上有許多的小石子,腳印這種東西在這地方特彆不容易留下。而且,此地比地平麵低一些,站在上麵未必看的見河溝,所以,殺人拋屍的人也是害怕被人瞧見,所以選了這麼個地方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