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18)
風呼號著, 火星明明滅滅。
王成急匆匆的進來,跟四爺低語了幾聲,四爺愣了一下, “在劉守有手裡?”
是!
“確實嗎?”
王成點頭,“東廠那邊的消息,錯不了的。”
林雨桐看四爺, 這劉守有是誰?
四爺起身,“錦衣衛指揮使。”
林雨桐愣了一下就皺眉, “之前……此人呢?”萬曆帝叫四爺監管錦衣衛, 手持令牌, 卻無實職。不是不給, 實是不能!
年齡是個硬杠子。
四爺之前收攏錦衣衛,此人若不乖覺,四爺早搬開了。而今這突然之間, 錦衣衛裡冒出一件四爺不知道的事來, 必是這幾日,又出了什麼變故。
不是蛇鼠兩端, 就是另尋他枝了。
四爺站著沒言語, 沉吟了良久才喊周寶:“爺要出門,拿衣裳。”說著, 就又吩咐了一聲, “幫王妃也拿一身。”
崔映月急匆匆的往內室去, 去給林雨桐取出門的衣裳。
等把衣服捧來了,桐桐一把推開, “不是這個。”
那是哪個?
結果周寶拿了兩套四爺的衣裳來。一件打眼,一件不怎麼打眼就是了。
林雨桐拿了那套不打眼的,直接往內室去了。四爺這是叫自己做男子的打扮, 跟著他出去。
事情——怕是比四爺想象的麻煩。
換了一身裝束,本就不大的年紀,壓根就分不出來男女。她出來的時候順手將牆上的劍給摘了下來,拿了就走。
四爺已經換好了,手裡拎著大氅正等著桐桐。等她出來,親自給她將大氅穿上,整理好。
王成低聲道:“要不……我拿一身小太監的衣裳來……”這雖是男裝,但也隻主子才能穿的。
四爺擺手,“換男裝不是為了掩住身份,隻是為了方便的。她就是簡王妃,有什麼需要遮攔的?秦良玉代領夫職,做的一樣是朝廷的官。”他說著,就上下打量桐桐,確定穿暖和了,這才說周寶,“牽馬去吧。”
是!
大雪漫天,風聲呼號裡,兩人從家裡走了出來,而後翻身上馬。馬蹄錚錚,隱在寒風之中,一路朝北鎮撫司而去。
夜裡的京城,行人稀少。笙歌燕舞,溫香軟玉的地方,紅燈籠在風中搖曳,外麵太冷了,沒有守著的人。但看那一個個的紅燈籠,那燈籠上隨風搖擺著的美人畫,就能想象到那厚厚的門簾裡麵,是何等的逍遙快活。
穿過數條街道,北鎮撫司就在眼前。
馬一到門前,就有人攔住了,在此處必須下馬。
等兩人從馬上下來,這個身高就很顯眼了,對方明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了,“王爺?”
四爺亮了一下牌子,直接往裡麵去了。
這人馬上朝裡麵吆喝:“王爺駕到——”
嘩啦啦裡麵一陣聲響,推開門進去,風卷了進來,把炭火吹的明明滅滅,然後一股子酒香味就衝進了鼻子。
一個滿臉憨厚的漢子忙迎過來見禮,“王爺,您這個點怎麼過來了?”他不好意思的朝後指了指,“夜裡冷,兄弟們當值,喝了點酒。”
“王百戶?”四爺看了對方一眼,抬腳就繼續往裡麵走,“打發人,召集人手,本王在這裡等著呢,有急事,要事!耽擱不得!”
是!
桐桐跟著四爺走了,那一夥子在外廳麵麵相覷。王百戶點了幾個人辦差去了,自己則腳步匆匆的找上官稟報去了。
不大功夫,王百戶陪著體高身長的漢子走了進來。這人朝四爺見禮,而後看桐桐,不知道身份,也不知道該怎麼見禮。
四爺卻沒有介紹,而是道:“李同知,方世鴻是羈押在詔獄嗎?”
這位同知搖頭,“不曾!詔獄乃是羈押重犯要犯的地方,方世鴻隻是一個小小的尚寶局丞……”還是恩蔭來的,“他怎會在詔獄?”
話才落下,身後就有人輕咳了一聲,“那個王爺……怎的問起這人了?”
四爺朝這人瞧了一眼,“帶我去瞧瞧方世鴻?”
這人不自在的動了一下,然後擺出一張諂媚的臉來,“王爺,詔獄這地方,這個點了……您看……”
話沒說完了,李同知不可思議的看這人,“田監事,這是何意?方世鴻在詔獄裡?我竟然不知道?”
這人!眼前是說這事的時候嗎?
這個田監事還要再說話,四爺已經起身了,“帶路吧!隻看看人是不是好著,不提審,不接觸。”
啊?啊!那就沒事!王爺請。
穿過層層鐵門,見到了方世鴻。
好家夥,林雨桐都以為自己看錯了,這是詔獄嗎?鐵柵欄門的牢房裡,布置的跟婚房似得。精雕的大床,火紅的帳子,陳設家具一應俱全。此時了,桌上的菜色還沒收起來,酒壺倒在桌上,從散發的味道來看,這是美酒。帳子裡發出屬於男人的鼾聲,放著帳子,看不清楚裡麵的人到底是誰。
四爺看了這個田監事一眼,“叫裡麵露個臉我瞧一眼。”
田監事躬著身子過去,小聲的喊道:“方公子——方公子——”
男人的鼾聲還在繼續,卻猛的聽到女子的嚶嚀聲,她在裡麵喊呢:“方公子——方公子——有人叫呢……”
“誰呀?”鼾聲停止了,隻留含混的一聲問話聲。
田監事嘿嘿的笑著,“方公子,是在下呀!”
簾子被扒拉開,裡麵都給露出來了。一個年過三旬的男人,身邊依偎著兩女人。外麵寒風刺骨,詔獄這樣的地方卻給此人收拾了暖意融融。錦被之下臥了一雄二雌三隻鴛鴦。
四爺扭臉看了一眼王成,這是方世鴻嗎?
是!王成微微點頭,確認這事。
四爺扭身就走,確認這個事這就可以了。
李同知看田監事,低聲問:“誰把人弄進來的?”
田監事嗬了一聲,“您覺得誰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