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事他就會主動替主上分憂,於是,簡王最難說出口的話,從方從哲的嘴裡說出去了。
果然,才一出口,楊漣就反對了。
正如簡王所料。
方從哲立馬質問楊漣,“楊禦史是何意呢?作為君上,縱奴謀害先皇,此行可配為君?若此人被奉為太上皇,那麼天下人是不是皆可忤逆!明知奴有罪,竟是要包庇其罪行,更是以天下為要挾隻為保住殺父弑弟之凶徒?此法能提倡?他若無心,那便是本性糊塗,不分善惡是非,為太上皇一日危及天下一日。他若不糊塗,那邊更惡。便是誅君,也未為不可!”
胡扯!皇上隻是本性天真而已!
四爺擺擺手,繞過楊漣問左光鬥,“你認為方閣老所言是否在理?”
那自然是在理的。
四爺點頭,“兩方都有理!楊禦史為君之心至誠,方閣老老成持重,也為良言。”他稍微一沉吟便道:“這麼著吧!對外既然得把今兒禪位的事說清楚,那必然是要牽扯到我兄長身邊的奴婢謀害先皇的事的!這事呢,我兄長心中必是不好受!可對幾個奴婢呢……他心善,不忍殺生。今兒在大殿上是知道身邊親近的人要被下大獄,這才給嚇住了。等回過神來,隻怕對先帝也心有虧欠的!不若請我兄長去大高玄殿,修行祈福,另賜我兄道號,豈不妥當?”
這個大高玄殿就在皇宮的西北角,頗有來曆!它是嘉靖皇帝所修,在宮裡已經有欽安殿和玄穹殿兩個道觀的基礎上,還要再修一個更大的道觀,於是,就修了這個大高玄殿。這位嘉靖皇帝也是幾十年不上朝,癡迷於修道,還給他自己取了很多很長的道號,叫什麼靈霄上清統雷元陽妙一飛元真君,什麼太上大羅天仙紫極長生聖智靈統元證應玉虛總掌五雷大真人元都境萬壽帝君【1】……這倆名字還隻是他諸多的道號的一兩個。
他是世宗皇帝,他有道號。那朱由校做了一天皇帝,不做了,修道給被他的奴婢間接害死的親爹祈福不應該嗎?給他一個道號,算是欺負他嗎?不是!畢竟,世宗皇帝人家那麼愛取道號,那麼道號能是貶謫的意思嗎?
不能!哪怕你心裡覺得這是貶謫,但細細想想之後你保證什麼也不敢說!
關鍵是大明的皇帝一個兩個這麼不正常的,腦子跟一般人不一樣嘛!你們覺得是貶謫,萬一人家就覺得他們的世宗老祖宗很牛很了不起呢!給道號是殊榮呢?
這麼一想,楊漣那話擱在嘴裡轉了幾圈,竟是找不到這麼安排反駁的點在哪裡。
至於皇後張嫣,這修道又不是出家!皇帝在宮裡修道,也有道侶的嘛!
對外有個合適的說辭,回頭再說其他的!至於說朱由校會不會把道觀變成木工房,全看他自己的意願了。不過至少段時間內,他在道觀裡呆著,對天下、對大局、甚至於對他自己,都是有利的。
王紀和黃克瓚隱晦的對視了一眼,然後都垂下眼瞼。
這位簡王,非一般人。
他是左手一倒,又右一拉,誰都覺得他是偏向了他們的,但其實,打從一開始,人家就拿定主意了。在坐的一個個的年歲都不小了,愣是被個小少年拿住了!從一開始,這一桌人就被人牽住了鼻子。
坐在這裡吃著飯,說著話,一頓飯吃完,細節也商量妥當了。行了,送你們出去,各自去忙活吧。沒事,心放安穩,京城裡沒出亂子,外麵也沒出亂子。
明早,咱們早朝見。
幾個人腳步一頓,沒登基乾嘛早朝?
四爺又補充一點,“那個點我就起來,不早朝……那就那個點開始見人了。明早先六部吧,六部我先挨著見一遍,有些得詳談……”
那個點開始見人?那是什麼時辰?五更天吧!
五更開始見人,這得四更起吧!我的天啊,有多少年沒有四更起過了!
現在都什麼時辰了,回去還能乾嘛?還有工夫乾嘛?不抓緊時間休息明早就起不來。
得嘞!趕緊回吧!
至於上下聯絡的事?嗬嗬!也得有那個鬼時間呀!
行吧!先撐幾天,新官上任還三把火呢!少年人玩新鮮呢,看能撐幾天?
能撐幾天?爺是得叫你們看看,爺到底是能撐幾天!論起勤政,爺就沒謙虛過!
作者有話要說: 稍後見!今天再加一更吧!【1】資料引自《明史》,非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