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桐桐說話不客氣了,那四爺就得客客氣氣的,“坐坐坐!皇後性子直,說話也直。這幾天她確實在算賬,把諸位留下呢,也就是想請教一些賬目。”
請教啊!好啊!為帝王解惑本就是朝臣的本分。
四爺示意桐桐,那就開始吧。
於是,大家就看到皇後的手在算盤上翻飛,“……這一年,黃蠟十一萬九千七百斤,白蠟三萬五千斤,黃蠟一斤兩錢,白蠟一斤四錢……咱們將損耗,合理的折損算進去……這個折損率是從商家那裡得來的有效數據,這麼一折算,本該得銀六萬八千兩,可實際入賬三萬六千兩……憑空不見了三萬兩千兩,這還隻是萬曆四十六年,黃白蠟這一項,就少了三萬兩千兩……”
皇家的供奉裡又怎麼會隻有黃蠟?衣食住行方方麵麵,尤其是絲綢這一項,我的天爺呀!
皇後的手在算盤在扒拉,嘴裡一句一句的報賬,咱也沒聽出來那算的到底對不對,但是戶部尚書李汝華已經站在算盤的邊上,一邊看賬目,一邊看皇後算賬去的。從他那越來越凝重的表情上可以判斷的出,皇後八成、估計、也許、大概、可能算的都是對的。
老天呀!隻扒拉了最近十年的大賬,愣是被她算出一千多萬兩白銀出來。
這錢哪去了,被朝廷這些衙門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給摳走了。
四爺就道:“皇爺不知道這裡麵有貓膩嗎?知道的。但是為什麼一直不言語呢?蓋因皇爺知道,下麵的官員日子清苦。祖上定下的俸祿,他沒給變。但也想著,各個部門拿了錢,是補貼給官員了。這每年這麼多白銀作為補助銀,上上下下的日子也該好過了!可是呢?而今這算盤珠子一扒拉,再問問那些小官小吏的日子,咱這才發現,下麵是一點好處也沒得到,那錢呢?去哪了呢?我知道,諸位裡麵,有些人比我還震驚。你們把從皇室折銀這點事,壓根就沒往心裡去!”
是!多少大事解決不完呢,皇室那點說到底是皇家的私事。
便是知道這裡麵有貓膩,他們其實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因為一半的權利在那些太監手裡!你就是要查,掌事的太監一包庇,你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今,太監們被處理了,抄出那麼多的錢財來。那麼同樣的道理,把六部清洗一遍,至少也能抄出那麼些來。
方從哲就低聲道:“皇上才登基,這般大張旗鼓,怕人心要亂的。”
嗯!四爺點頭,“有道理!那要不這麼著,咱呢,在城外,蓋房子。”
啊?
“每個衙門,得有屬於自己的賑災安置點,首先,這大冷天的,得有屋子,不能把人凍死,對吧!不要什麼好的房子,就地取材,土坯牆,草房頂,這就成。除了這些以外呢,得先得在城外,給各部的官吏,蓋房子修院子。我知道,京城居大不易。有大部分官員,在京裡是租住房子的。還有很多,京城租都租不起,是在外城租的房子。之前本該得的銀錢補助,他們沒得上,那現在隻能通過其他途徑補上嘛!蓋房子,雇傭災民流民來蓋房子。外城荒地不少,圈起來蓋嘛。也一樣,不要多好,等以後條件好了,咱再推倒重建都行。現階段而言呢,哪怕是一個小吏,也得有個一明兩暗的正屋,帶廚房帶柴房的小院。能叫他們帶著父母家人能過日子的所在就行。這房子得分下去,隻要官員還在任,就有權免費在裡麵居住。之後,還得有安置房。安置乾了一輩子的官吏,因病退了,得給人家一套安置的院子。隻要退了的官員們還願意在京城呆著,就得叫人家一直住著。直到終老!”
方從哲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這手段高啊!這受益的是更多的中下層官吏,隻要給朝廷乾活,一輩子不出什麼大差錯,朝廷給你養老!若是如此,官員缺額馬上會補齊!住在那樣的地方,那是榮耀呀!如今在職的,敢不效死力!?
這事辦的:
一則,叫城外安穩了!流民每年秋裡來,春上走,乾活就餓不死。順帶的賑災了。
二則,收攬人心。讀書人、絕大部分官吏,心能不向著他?
三則,逼著各部從小金庫裡往出拿錢。這些事是各部的福利,把貪進小金庫的錢往出拿吧。
四則,調動起中下層官員的情緒!這事一傳出去,這些人感念皇上,但必然更仇視那些那些真貪汙的人。他們會練手對這些大貪發起攻擊,隻要有人上折子告,皇上就有理由查!皇上沒直接說查,直接查效果不會這麼好!他這是繞了一圈子,捎帶的辦了多少事之後,該辦的還是給辦了。怕人家亂嗎?能亂才見鬼了!隻要根基不亂,就是六部大衙門裡八成都有問題,都不用怕的!轉眼就有人補上來了。
可隻這些就完了嗎?
沒有!四爺又說,“應天那邊六部……都撤回來吧!補充京城六部空缺……你們蓋房子的時候得多蓋點,得給應天北遷官員預留出房舍來……”
方從哲愕然,這竟然還有另外一層目的,那就是:皇上想撤了留都!
作者有話要說: 稍後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