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點頭,“要談,就往透了談!其實,這個人也挺好,很多人視女子苦痛瞧不見,他至少是個能有點同情心之人。若是把同情女子能跳出‘色’之一字的影響,那他的前程,亦是不可限量。”
是!
可當事人並不明白,什麼叫做‘色’之一字的影響。年紀也不小的人了,這叫人從哪領悟呀?
耿淑明就笑,“您看見的,都是美人的難。可世上的女人,又豈會都是美人?美人落一地淚,你便同情恨不能跟著落淚。可更多的女人她們不僅得落淚,得落汗,但承受更大的苦痛,可惜你瞧不見。彆的不說,就說尊夫人!她為您操持家務生養兒女,你可覺得她苦她難?你在為了卿卿伊人痛苦難捱時,尊夫人如您一般痛苦難捱了不知道多少時日了。你那篇為候慧卿之友馮愛生寫的那篇《愛生傳》,娘娘說她拜讀過。先生,您能為一妓子的遭遇百般同情,何不憐惜家中的女眷?先生,娘娘是個頗有智慧的女子,她這話是想告訴你,看不見眼跟前的苦,那麼悲憫再多的人,也不過是一場虛偽罷了。”
說著就起身,“先生想想,若是覺得這事能應承,改日便來尋我就是了。先生也要給自己立好標杆,那就是與那麼些女子接觸,須得把握分寸。若是出了什麼風月花花事,娘娘便是嘴上不說,但是老兄你的前途,可能就到此為止了。”
說完,轉身告辭,留在主人怔愣當場,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下這個決定,是要有勇氣的!畢竟,跟這些女子混在一起,世人難免鄙薄!
三天後,他還是跟著進宮裡。不是空手來的,來的時候拿了半部的戲本子,不在意妓子為主角,而是以一普通的婦人為主線,寫儘了婦人的不容易。
十五歲淡掃蛾眉嫁入夫家,戰戰兢兢的小媳婦,侍奉公婆,討好小姑子,維係和妯娌的關係。丈夫留戀新婚是她的錯,夜裡讀書著涼是她的錯,沒能中舉還是她的錯,等到丈夫留戀妓館,依舊還是她的錯。
她在不斷的職責聲中,一天天沒有了新婚時害羞的笑臉。在一日一日的操持中,沒有了嬌嫩的臉龐。在一個孩子接一個孩子的降生中,一天比一天憔悴。直到形容枯槁。
戲詞寫的優美動人,哪怕沒完,也知道這樣的戲本子必火的!演出來不知道要賺多少婦人的眼淚。
林雨桐將戲本子給他,“排完,我會看的。人員多分幾組,往不同的行省去演!軍墾得去,像是一些民間想邀請,也可,但就是一點,得收取費用。”
是!
“她們拿著朝廷的俸祿,誰敢輕薄她們,便入罪。”
明白!
誰都不看好的,結果人家真就緊鑼密鼓的排練起來了。這裡有真心願意留的,也有那心不怎麼真的!這不是皇後提了,不敢說不願意嗎?
但如今一排練,就明白了,這將來都是要演給正經人看的!若是真遇上個合適的人,願意娶她們。那如今這身份,總比要贖身的那什麼強太多了吧!
她們都不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幾乎都是各個地方把長的好的清倌人給送來了。隻要不出這裡,她們就是清白的!清白的出身,體麵的身份,將來嫁人還得挑好的呢!
這麼一想,心態都不一樣了!早起練功的,吊嗓子的,彆提多熱鬨呢!
關鍵是,買了這些姑娘送到京城有圖謀的人,賠了都不敢言語。這些人原本是想著,選走一些,剩下的在京城裡開個風月場所,那這錢賺的,都沒數了。
可如今呢?一個都沒放回來!從十六七歲長開的大姑娘,到十三四歲才有點少女模樣的姑娘,一個都沒放出來。
誰敢言語?心疼的都抽抽了,可沒法子,怕追究呀,咬牙就這麼認了。
如今,就指著原先那些舊人,掙錢了!聽說,律院那邊有人提議,說是做這個營生,得收重稅。
真是沒活路的感覺。
這就已經叫人有點接受不能了!結果這天,皇宮的宮門口那個高台子前麵,來了一頂轎子,從轎子上走下一絕色女子,然後緩緩的跪下,朝負責高台的太監道:“賤籍女子柳自華特來問問,像是我這般不潔之人,朝廷新設樂院能否收容?”
等著看今兒的禦膳是什麼的人群,一下子就嚷嚷開了!
這柳自華可是名妓呀!哪怕是上她的繡樓見一麵,都難上加難。如今這是不做了,要去樂院?這種賤籍女子,誰要?
那麼多人的視線落在柳自華身上,她跪著一動不動。
不一會子,好幾個男人跟著柳自華跪下,低垂著頭。
這事就不能瞞著了,得趕緊報到宮裡。
林雨桐正跟四爺說這個湯若望呢,畢竟此人頗受順治皇帝喜歡和信任,一直到康熙朝……四爺沒見過此人,但大清皇室裡,誰能不知道此人呢?
正說著呢,王成進來,低聲把事情說了。
林雨桐皺眉,“那柳自華是名妓,那些男人是什麼人?”
王成低頭不敢抬,桐桐隻能看四爺。
四爺白了她一眼,在她手心寫了兩個字——男|風。
男|風|館?
王成點頭,是的!
林雨桐有點撓頭了,“京城……不單京城,整個大明這樣的館子多?”
是!尤其是南方,更多!最開始就是從南邊傳到京城的。大部分士大夫好此道!那位道爺早前不也養著那誰嗎?況且,這個事都說是風雅的事,跟是不是好官,是不是好人無關。
這麼盛行嗎?
四爺低聲道:“曆朝曆代,無出其右!”
林雨桐:“……”你這麼一說,我心都涼了!這個事咋弄?有點不會了!都彆急,叫我緩緩!容我緩緩!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