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211)
張溥有些疑惑, 這姓朱又姓林的,莫不是皇室宗親或是承恩侯府出來的?他先看張采, 張采搖頭,姓朱的是不是宗親咱也不知道,但林家的後輩裡,這個年紀的肯定沒有此人。
張溥心裡拿不準,又覺得張采此人太過於粗疏,他未必認的全的。因此,對林雨桐的話,他是笑了笑, 然後朝林雨桐道:“林兄這話說的好, 你稍等一下,咱們回頭再談……”然後轉臉就看屋裡伺候的小廝,“剛才聽聞周先生正在找我, 你去看看周先生在哪……見了告訴他一聲, 我在這裡見兩個朋友, 他要著急過來也成。要是不急,我稍後就去。”
小廝應聲去了,四爺就道, “張兄要是忙,隻管去忙便是了。”原本也不是為了單找你的。複社在明末聲名很大,有張溥之流, 也有許多確實有獨到之處,屬於在政治上相對單純的人。他們中的人在崇禎末年,也分化了好幾撥。有張溥這種摻和朝政想左右官員的,幾乎都沒得善終,人就沒了。還有許多在大清入關之後, 乾脆遁隱山林,不複出的。同樣,也有投靠了大清,繼續高官厚祿的。還有李闖入京之後,乾脆投靠李闖的。
所以呀,這個群體,他並不是說就是渾然一體。
四爺找的就是其中一個在政治上相對不激進的人,比如張采。
至於張溥,跟此人就沒有太多接觸的必要。
可這人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扭臉跟四爺道:“也沒什麼要忙的。都是一些朋友,有跟我們看法一致的,也有跟我們看法相左的,這都沒關係,坐在一起,探討嘛。”
那麼此人的主要職業就是乾這個的。
林雨桐看看這個包廂,裡麵的陳設和布置,都顯示著這裡很貴。再喝一口茶水,上等的好茶。就這麼擺著待客呢!
這還隻是張采一人用的地方,他們住哪,在哪吃飯,來來往往這麼些人,是今兒單在這裡呢,還是一直就在這裡。要知道,這都是需要錢的。
這麼闊綽,林雨桐心裡不由的咋舌。有時候聰明人和笨人大概就差那麼一點點吧。這個學舍的銀錢從哪來了?她猜測,有三個途徑,其一,有人在暗地裡支持,提供銀錢。其二,凡是進入學舍的,多數出身都不錯。他們有人提供這個,有人提供那個,包括他們活動的地點,需要的各種招待,當然也包括銀錢。其三,那便是會費。加入是要收錢的!
人數多起來的話,每月的會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錢財。
這邊的視線才收回來,門外響起腳步聲,緊跟著門被推開了,進來的除了那個小廝,還有三個人。
這三個人中,墜在最後的竟然是黃宗羲。
他不是被他爹給關起來了嗎?怎麼又竄出來了。感覺這回他爹要是知道了,得把他拴在家裡不可。
這會子她倒也不怕被認出來,一則,沒有直接見過麵。有一次她去東宮看那邊入冬炭火點上之後屋裡的溫度,在院子裡穿過去的時候,遠遠的瞧見過他。但他不敢端詳自己,真容他都未必敢認,更何況如今換了個樣子。
至於四爺,容貌變的他肯定認不出來,但他有沒有聽見過四爺說話,這個就不知道了。
自己好歹還能稍微壓一壓聲音,但是四爺不成。
那行,話我說不就完了嗎?
兩人隱晦的對視了一眼,那邊張溥已經給介紹了。打頭這個年紀不小,得有六十開外的,張溥說此人叫周鑣。
林雨桐覺得這人不是個腦子太清楚的人,六十多了,跟著一群‘孩子’交朋友一起玩,這得是一什麼人呀!張溥和張采都三十多了,年歲不算小了,但說實話,他家的孫子差不多也該而立之年了吧?後麵跟著那倆,反正黃宗羲才十七八歲。如今瞧著那個樣子,像是忘年交呀!
這叫啥?這叫沒正行。
張采介紹周鑣,又介紹黃宗羲和另一個青年,“……這是方以智……”
林雨桐打量了這小夥子幾眼,心裡覺得可惜。她記不住很多的人名,但有些人例外。比如這個方以智,此人其實可以稱得上是科學家。
尤其是在物理醫藥上,很有建樹。林雨桐能記住此人,是因為讀過此人的《內經經絡》和《醫學會通》,這才知道,這家夥是明末複社四公子之一。比起彆人的文章詩詞,他的主要成就在哲學和科學方麵。
而且,此人對也接受西學教育,跟湯若望這樣的傳教士,那都是朋友。
能耐就不說了,關鍵是此人出身還很顯赫,而且,家學淵源。說起來,跟林雨桐還很有些淵源。
此人的曾祖父叫方學漸,除了諸子百家,人家還精通醫學、理學,他的先生是誰呢?是耿定理!就是耿念秋家先輩。這個耿定理就是跟李贄關係特彆好的那個!李贄和耿定理是泰州學派,所以方學漸就是泰州學派。
方以智的祖父方大鎮,為大理寺少卿,官職不低。
而方以智的外祖父,也很了得。進士出身,做過翰林,跟左光鬥等人交好,此人還是科學家,除了儒家佛典有研究之外,水利建築等等,人家也有涉獵,且建樹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