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了,就問四爺:“滋味不好受吧。”
不下去不知道情況,四爺就說油田人的不容易,“……有的工種,接觸各種粉塵,避免不了。有些工種,接觸一些有毒物質,包括瀝青的味道,這都是有毒的吧。還有在戈壁上,高溫、酷寒,機器的噪聲、震動……”
一線是真辛苦!
“但不下一線,不能發現機會呀!這段時間,完成了一個輔助工具的設計,對吊車架做了一下改進和安全論證……還有一個,想趁著這幾天完成。”
什麼東西?
類似於濾油嘴的一個東西,這玩意最愛堵塞,有時候一天壞幾次,不停的需要人維修。東西不大,費用不高,但一個廠每月隻更換濾油嘴的耗材費,就在八萬上下。這還不算人工!若是把這東西改進了,不敢說一直不壞吧,至少得從一天壞幾次,降低到一個月幾次吧!如此,一個廠一月怎麼不省下耗材費六七萬呀!按照六萬算,一年一個廠就能節省七十二萬。敢問,咱有多少個油田,隻要是采油的機器,必是得用這東西。他就是一耗材!
一年怎麼不得給國家節省數千萬呀!
林雨桐就來勁了,“真要是行,是不是能申請專利?”
當然!說的這三個東西,都能申請專利。隻是前兩個沒多少利益可拿,要是能轉讓,幾萬十幾萬的轉讓了就完了。但是最後這一項,卻不能轉讓,靠著這個專利,每年的收益足夠你折騰戈壁農場了。
不就是十畝地嗎?弄去吧!想辦的事,總要叫你辦成的。
四爺辦事果然是靠譜的,真就是七天,足不出戶,愣是設計了一款帶過濾的防堵塞油嘴。
理論上是行的通的,但得報上去,然後上報項目部,項目部給安排了,才能去做這個實驗。
一周後的周一,四爺準點上班。八點半的班,九點,是正式的入職大會。今年進了二十七個人,不是名校就是石油能源相關專業的高材生,所以,必要的會議是要開的。
在開會之前,四爺先去見了技術科科長許蔚,此人四十多歲,一見四爺就笑,“休息好了?”
好了!
對方指了指對麵的椅子,“怎麼?著急問工作的安排?”
“您怎麼安排怎麼乾,不著急。我是來跟領導彙報工作的。”
這話說的,多動聽呀!許蔚起身倒了茶,“你說!有什麼想法,就得及時溝通。”這公子哥,算是特殊的下屬。真就是辭職不乾了,這小子怕什麼呀?可對咱來說,就不好說了。態度稍微不好,怕人家心裡存了怨懟。彆真到那時候,張嘴對外胡說八道!所以,這個領導的姿態,他擺的並不高。
四爺跟著起身,接了杯子,倒了兩杯,這才坐下說事,把怎麼發現問題,怎麼想的,怎麼論證的,都說了,“……但沒有您把關,我也不敢拿出來!您知道,這一會子就是迎新會,但也是實□□結會。”
是說等會子在會上提這個事的話,事先卻沒及時跟直管領導溝通,不合適。所以他急匆匆的來了,先給自己通氣。
這態度許蔚覺得舒服,抓問題抓的也沒毛病,哪怕沒解決的方案,但是切實下一線親自乾了,且把問題抓住了,這就是能力了!問題無所謂大小,小問題攢多了必出大問題。他心裡點頭,就問說,“圖紙呢?完成了?”
四爺將電腦打開,許蔚大致上掃了一眼,就點頭,“等會子在會上可以提,對不對的大家論證,哪怕圖紙不完善,這沒關係,咱們集思廣益,但這個想法的首創卻是你……”誰也爭不走,“如果沒問題,咱們實驗看看,若是行,咱們報專利!”
這也是很大的榮譽呀!一項創新,彆管再小,這節約的是國家財產。這叫貢獻!
說了一會子話,還有個十分鐘就該開會了,許蔚叫四爺先過去,“隨後我就到!”
這是要去給上麵通通氣!
從許蔚的辦公室出來,其他人都先走了。四爺這才往小禮堂去,一進去衛國就招手。新人都坐第一排。四爺先看科室那邊,那幾個人朝四爺擺手,四爺笑了笑這才挨著衛國坐了。
“準備的怎麼樣?”衛國先低聲問。
“還行。你呢?”
“我準備談談味道的事,瀝青味兒太濃了,這麼下去對人體是有害了。”
這確實是個點,怎麼祛除掉這個味道,是技術上的事。
正說著呢,辦公室門一把推開了。兩人還以為是領導來了,一看時間,還差兩分是九點。有些廠領導已經在禮堂門口等著呢,但這位卻大搖大擺的先進來了。
誰呀!
衛國道,“我們項目部的,王弼。這家夥是博士學位,是引進的特殊人才……”
那必是有真本事的!不過這個桀驁的勁兒,夠領導受的了。外麵等著些副廠長大主任這一類人,這肯定是書記和廠長沒到,人家稍微等一等而已。這位來的遲了,就這麼給進來了。
九點三十分,書記和廠長以及一些領導,陸續進來坐在上麵,四爺跟其他二十七個人坐在最前麵的一排。
今兒用的是小廳,人不是很多。先是書記講話,說了許多歡迎之詞,‘我為國家獻石油’,這是一種精神。談的是這個!
到了廠長呢,除了說了廠裡現在的情況,再就是表示對高精人才的渴盼,話音一落又表揚誰誰誰,下麵反饋回來的情況都是怎麼樣的。先表揚王弼,“一邊實踐,一邊還在學習,手不釋卷,這是各個單位給王弼的評價!這就對了嘛,我們要始終保持著學習的心態……”誇了不少的話,反正每個人都能提到,最後還玩笑的說四爺,“小金……大家都知道他,知道他是富家公子,卻不知道他還是個機械行家。聽說,柴油機的發動機一響,他就能聽出來是不是有故障,哪裡有故障,是什麼樣的故障。這樣的人才,咱們是撿到寶了呀!”
領導藝術是這樣的,該誇的時候總有詞誇你,好似你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且關注了。
說完了,就該請咱們的新人做個簡短的彙報了。
誰先來呢?
廠長看向四爺,四爺心裡有數,這怕是許蔚向上彙報了,人家表示重視的態度。
結果四爺都半起了,那邊王弼先站起來,“我先來。”
四爺隻得換個坐姿重新坐好,然後對廠長回以感激的微笑:您的重視,我收到了。
人家廠長就笑著請王弼,上來說嘛!
王弼很認真,很嚴肅,一開場就道:“這三個月以來,我在觀察油田,也在思索油田,心裡也給油田算了一筆賬。觀察出什麼呢?第一,咱們人員冗沉,正式職工多,用工成本極高。第二,執行效率不高,內部看似嚴格,可人情關係極重。在這一點,我很推崇國外的油田管理,保留主業,剝離輔業。何為主業?主業便是勘探、開發、研究,以及決策。至於怎麼生產,怎麼管理,怎麼運行,該外包給其他公司。這便是輔業,我將輔業定義為,為生產和開發服務的一些列業務,都該被列為輔業,進行剝離!”
四爺皺眉,他點出的問題有沒有道理?有道理!但是他提出的解決方法,缺點一樣很明顯。這會喪事抗風險的能力。若是油價跌,那主業就是在虧損,導致的結果就是主業所有人員工資下跌,無法為繼。反之,為之提供服務的輔業,不用承擔這個行業的風險。油漲油跌,我該掙運輸的錢還掙運輸的錢,不能因為油價跌了,也給我降價,對吧?所以,真要是遇到風險,主業得死,輔業卻能活的很好。
而且,這不是你該考量的問題,沒到那個位子上呢!請高材生回來,請特殊人才,人家的目的就一個——技術攻關!
他拿筆在本子上記了幾個字,革新這個東西,肯定需要。但是他說的這個,不行。
但人家還是提技術上的事了,“我認為,下一步的技術攻關,該在廢棄的油井上下功夫。若是采油的設備改進,廢棄的油井可以重新采油!之所以有大批量的廢井,隻是因為我們長時間采用‘抽’的這種模式。”
四爺眼睛一亮,此人確實有兩把刷子!
廠長認真的問了一句:“那你認為該采用哪種方式?”
對方扶了一下眼鏡:“這個……我還在論證當中。”
四爺卻在紙上寫了一個小小的‘推’字:‘抽’的方式不行,那麼‘推’的方式其實是可以試試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