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萍深深的點頭,轉移了話題:“以後有什麼打算呢?經營農場?”
林雨桐搖頭,“請了職業經理人打理,我想去農業研究所任職。”
“研究所?想成為農業專家。”
林雨桐就笑,“隻是想成為一個研究員!至於是不是專家……看怎麼說呢?很多專家我沒聽過他們的名字他們的成就,但大家都說,他們是專家。而有些研究員,有很多成就,但大家都不說他們是專家。”
這話很有深意了,助理回頭看了梅萍一眼,這話播出來是容易招人非議的。這是說那些偽專家呢,整天這個專家說這個,那個專家說那個。那吳桐那話的意思是:真正的專家都在踏踏實實做事呢,他們要麼默默無聞,要麼就是終身成就天下儘知。
她是真敢說話!難怪沒刺可挑了,就說她是狹隘的民族主義呢。
到農場的時候,正好碰見肖寶怡帶著學生跪在地上,不知道扒拉什麼的根呢,弄的渾身都是土,特彆小心的在處理。
林雨桐過去一瞧,是燕麥落子之後,在滴灌的附近因為有水,重新給發芽了。冬小麥一般就是這個時候種植呢,這個自然發芽發出來的,老師大概是想拿去做試驗。
她跟梅萍就道,“老師一直致力於改良種子,叫作物適應戈壁的土壤和氣候。”
肖寶怡跪著呢,沒看見林雨桐帶著記者,以為是又帶了誰來參觀。老太太忙不過來,喊林雨桐,“過來幫忙,乾什麼呢?”
林雨桐過去了,蹲下去小心的取苗,還問肖寶怡,“取一部分,這剩下的這一部分,要怎麼處理?平蓋一層薄膜?草木灰?稻草?”
“沒用,這種燕麥根係紮不了那麼深。紮不深,一則凍死,二則旱死。”
那您取它乾嘛?
肖寶怡看她,“你說的那種小麥,我給你找到了。”
啊?真的?
真的!不過,“隻一個縣裡的小研究所裡存著的半斤種子……”說著拍了拍林雨桐,轉身要走的時候,一回身才看見帶著攝像組的一行人。她點了點頭,朝林雨桐瞪了一眼又忙去了。
林雨桐就道,“那是我的老師,她是水培種植的專家,改良過土豆……也雜交出三種蘋果品種,在我眼裡,她是農業上的專家了,可她一個小老太太,整天就這麼在戈壁裡穿行,一身土一身灰,真跟個老農民一樣……”像這樣的專家,誰知道呢?
然後林雨桐帶他們去看種的樹,種的草,還有齊林和陸海洋,這都是紮根在戈壁的青年。
拍的多了,聊起她的時候就少了,在回去的路上,梅萍到底是把話題拉回來了,關於早年的經曆,人家不再提及。隻說起了,網上對她的一些評論,“……你認可這種說法嗎?”
林雨桐就說,“我不是很喜歡動輒給人貼標簽的行為!這個主義那個主義的,想說明什麼呢?撇開這些所有的標簽,我就是我。我生在這片土地上,我長在這片土地上,我愛這片土地,愛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我願意為腳下這片土地耕耘,我願意守護這片土地的安全、尊嚴和榮譽。這樣的行為該被貼什麼標簽呢?若是有標簽,那我想著,我在其中一定不算是起眼的一個,因為有太多太多的人,跟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那麼,我是大多數人中的一個,我不是異類。反之,誰才是那個站在大多數人對立麵的異類呢?”
這一期采訪,是在半月之後在電視台播放的。
在關於吳桐的話題始終沒下去的情況下,這個專訪的收視率可想而知。為什麼這個話題的熱度始終沒下去呢?有幾個因素,第一,白女士去醫院看了於婷。因著她出資的運動員基金,這般大的傷害,基金給予了足夠大的支持。白女士還表示,歡迎於婷出院之後,去這個基金會工作。那大眾什麼感覺呢?白女士是吳桐的婆婆呀!這邊兒媳婦給報仇了,那邊做婆婆的就給受傷的運動員提供物質保障。感動嗎?能不感動嗎?白女士一躍成為最受歡迎的婆婆。這麼實力寵兒媳婦的婆婆誰見過?說一句國民婆婆都不為過。第二呢,是國外媒體的報道。像是T國,那都是一麵倒的批評。可更多的國家的媒體,就說運動員跨項目,吳桐跨的是最大的。說人家跨項之後成功。據說因著這個緣故很多在某個項目裡已經退役的運動員,又開始嘗試著能不能複出了。
國外不停的報道,國內的熱度隻會更高。
熱度下不來,所以節目單一出來,是吳桐的專訪,那麼看的人就多了起來。
晚上八點,正是黃金時段。
韋誌同的手機一響,是工會的通知,裴主任發的,說是吳桐的專訪是八點,在哪個頻道哪個台播出。
他把手機放下,就從書房出來往沙發上一坐找遙控板。
徐徐正在開著綜藝節目,在邊上做瑜伽呢,見他出來了,就起身,“今兒怎麼有這麼好的興致看電視呀?是咱們集團又有誰上新聞了嗎?”
韋誌同換到國家台,含混的應了一聲,才說徐徐,“坐下一起看吧。”
好啊!
可等一開始,徐徐愣住了,這是一檔專訪節目,可訪問的是吳桐。
徐徐看了韋誌同一眼就道,“吳家在宣傳口是有一些人脈的。”
韋誌同笑了一下,“不關那個的事,總得是她的成就足夠高,才能有這樣的資格。”
徐徐便不言語了,起身去給韋誌同倒了熱水,放在茶幾上,默默的坐在邊上不說話了。梅萍不是一般級彆的主持人,她采訪的人物一定是有社會影響力的人物,各行各業都有。像是國外的名流,她采訪過的也不少。
她的開場白極有功底,很樸素的文字,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就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染力。鏡頭從機場到高速一直到小區,都是熟悉的。直到敲開了那扇大門,一個叫人驚豔的吳桐出現在鏡頭裡,徐徐直接就坐起來,這個顏,混娛樂圈都能出頭。好似換了一身裝束和打扮,都不像是之前那個人了。
她身上沒有‘假小子’的氣質,那就是個溫婉端莊,淩厲又不乏柔和的女性,她的表情和眼神都極其有感染力,莫名的叫人覺得親近。
徐徐心說,大眾更喜歡她了!
保姆在邊上一邊擦皮鞋,一邊搭話:“吳桐……就是很好看嘛,平時她還愛用帽子遮住半張臉,現在全露出來了,果然是很漂亮。”
韋誌同沒言語,這不是漂亮不漂亮的事,要緊的是聽人說話,她說農民的辛苦,說踏實的種地,這說的是什麼?是國家的根本。她以最質樸的語言說的是最大的道理。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此人很聰明,且看問題很有高度。
這邊正琢磨了,那邊就聽到電視上,傳來一聲驕傲自豪的聲音,“他是工人!石油工人!”
抬頭看電視,她臉上那股子炫耀式的表情還沒收回去,然後就聽她又說,“工人和農民是基石。”
韋誌同心說,裴主任親自推薦的叫看,而後聽聽這話說的,金思業哪有不進步的道理?就是專業能力不行,工會都會歡迎的。更何況他專業能力絕對算的上頂級,又不一味的是書呆子,隨時跟著龐書記提上來的,但而今,上麵的哪個領導不喜歡他?
家裡有個有社會影響力的冠軍,本就是加分項,結果這位冠軍不僅僅是專業能力好,乾一行成一行,關鍵是此人的情商是真高。
屏幕上,是林雨桐正在誇她老師的畫麵,怎麼說呢?膽子是真大,敢乾且敢說。就說那些假專家了,怎麼了呢?
這是對的!情商高不是一味的討好說好話,誰也不得罪。反之,隻要是好的,她就誇。隻要是不好的,她就敢說。能做到這一點,才算是——正!
持正立身,便能無堅不摧。
徐徐就低聲道,“這麼說,會樹敵的。”
所以,這就是你跟她的不同了!你的不樹敵沒錯,她的敢樹敵也沒錯。你的優點是趨利避害,她的優點是無堅不摧。你們壓根就是兩種人。
徐徐點頭,認可這種說法,然後誇林雨桐,“她這個長相很有觀眾緣。”
觀眾緣?韋誌同看她,“這不是觀眾緣?”
怎麼不是觀眾緣呢?
“因為她不是演員!她也不是在表演。”韋誌同指著畫麵上,“所有的東西都是沒有事先準備的。她得在人家問出來之後,快速給出答案,這答案要說的這麼好,這麼恰當,是一件容易的事嗎?你看她的舉止,聽她的言談,一個演員就是給你腳本,你能背下來,一次都不出差錯沒有一絲磕巴的說完嗎?”
不能!現在很少有年輕演員做到這一點了。
“可你看她,跟梅萍這個級彆的主持人站在一起,一問一答之間,輸了嗎?她不是在表演,她說的都是真誠的。”
徐徐愣了一下,這是想說明什麼?說明她是個憂國憂民的人?這話聽著像是給人戴高帽子。這其實未嘗不是一種標簽,非得貼一個‘愛國’的標簽來顯示她的高尚。
韋誌同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當即臉上的表情多了幾分不高興。
徐徐臉一紅,“乾嘛呀?我哪裡想錯了?”
韋誌同認真的看她,“沒有人要求你思想境界上一定得高尚的人,但是,我認真的告訴你,是有這樣的人的。你不能把這樣的懷疑放在臉上。那些人沒有標榜,真的是那麼想的,這樣的人很多很多……你可以不是這樣的人,我也做不了那麼高尚,但是,你得學會去欣賞這樣的人,明白嗎?”
明白!彆管心裡怎麼想,不露就是了。
韋誌同看了她一眼,沒言語,又盯著電視去看了。節目應該是接近尾聲了,電視上的吳桐漂亮的反擊了一次,她說她跟大多數人站在一起,那麼,站在大多數人對立麵的才是異類。
這話一出,他心裡就喝了一此彩,網上吵的沸沸揚揚的話題,會馬上終結的。她這是一刀斃命,引導話題的人要是不趕緊退,那就等著被淩遲吧!
他起身去了書房,打開電腦,網上的評論一邊倒。有人說,她在農場看到她十塊錢的資金,吳桐幫她種的梭梭樹,還在書上掛了石頭,石頭上刻著她的名字。有人說,他看到吳桐跟她的老師和同學,在砂石堆裡頂風冒沙的工作,什麼才是專家?這樣的才算的上是真正的專家。更多的網友,跑到吳桐的社交平台上留言,表示:我跟你是一起的。
那個關注度和點擊量,蹭蹭蹭的往上竄。
而那個第一個引發輿論,指責林雨桐是狹隘的民族主義的那個社交賬號,轉眼成了私密站賬號。
可緊跟著,這個賬號被人給扒拉出來了,此人是某大學外語專業本科畢業,留學三年,回過之後一直做著翻譯的工作。而今,他是某位外籍教練的翻譯。
這個身份,怎麼說呢?引起了更大的輿論。吳桐這是被老東家給出賣了呀!
林雨桐也嚇了一跳,看四爺:“是你把人查出來的?”
查出來容易,但是說出來就不必了!爺那麼蠢嗎?這是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的,心知肚明就好,現在不適合說的。
是啊!不是四爺,真就是網友幫著查出來的。
體隊出麵澄清的,把田教授跟林雨桐見麵的談話內容,全部公布了!並且表示,實在不知道她被人指責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她覺得咱們的太極有獨到之處,若是知道如此,早澄清了。
這不是偷著錄音的,是因為談的是正事,回來田教練要給上麵交代,怎麼談的呀?哪有比錄音更好的方式?
事,本身不是什麼大事。但因為這一件小事,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連民族主義都出來了。這是不是就有些過分了?
這不是一個翻譯的問題吧!這是有那麼一撮人的問題。
話題這才慢慢的轉移了,從對個人的討論,轉移到了群體和社會現象的討論。經此一事,有什麼好處呢?
就是很多人自發的成立了一種綠色基金會,他們以他們的方式,開始關注沙漠戈壁了。還有一些年輕人,他們回鄉去創業。因為很多擁有不錯耕地的農村,出現了撂荒現象,且這個現象很嚴重。年輕人就想著,與其去開荒,那為什麼不能很好的利用這些耕地呢?在城裡找工作難,很多穩定些的,其實還是苦力。像是很多大學畢業生,去送快遞,每天蹬著單輪車這裡那裡的,難道不辛苦嗎?早出晚歸,掙一份辛苦錢。那是不是回去之後,守在家裡,靠著土地,也能有一份自己的事業呢?
林雨桐這邊收到的電子郵件越來越多,很多人都是想谘詢,什麼樣的土地,該種什麼樣的作物,市場前景得一係列的問題。
而在石油內部呢?尤其是家屬院這裡,人緣超級好。彆說在家屬院人緣好,就是在單位,四爺也受益了!在工會掛了個職務,這個職務是正科的。人事管理上,他這個級彆上去了。
他這個提拔,怎麼說呢?怪叫人一言難儘的。
徐徐在家插花,保姆就在邊上邊拖地邊道,“這才多久了,就正科了,這個速度,在單位上可不多見。”
玫瑰刺直接紮破了手,徐徐覺得這個保姆的嘴真討厭!這種正科跟老公的副處雖說隻隔著一級,但是權利的大小相差很大的!不是說就趕上了,就超過了……乾嘛關注這個?!自己沒想關注,也向來不多問,但彆人的嘴怎麼就那麼討厭。
她拿了紙巾擦了手,把花插好,心裡想著找個借口把這個保姆給辭了。這個借口還得冠冕堂皇,省的她出去胡說八道。這會子跟保姆怎麼說?她隻能說,“這話不要說了,要不然影響夫妻感情。金工能被提拔,那是金工的能力被領導認可,總說沾桐桐的光,這話好聽嗎?”真是個事兒媽!
保姆訕訕的,不知道該怎麼答話了。好半晌了,又才道:“有件事我忘了,你看我這腦子!我之前出去的時候,碰上那個小劉了……就是金工家的保姆,我瞧見她買了驗孕棒!怕是吳桐懷上了吧!”
徐徐把花瓶推遠了,站起來坐到沙發上,看這保姆,“你收拾一下你的東西,我給你結算這個月的工資。我請人來是打理家務的,不是請人來多嘴多舌挑事的!”還沒完沒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