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盛唐風華(4)三合一(2 / 2)

沒你就不行 林木兒 17760 字 7個月前

於是就叫仆從遞了錢袋子過去,笑道:“主人家好生冷清呀,這麼大的院子隻一人住呀?眼看過節,家人還沒回來呀?”

“嗐!家裡攏共就剩我一人了。”

這般大的家私,竟是沒有娶妻不成?

“娶了的,都是短命的!隻剩下我一人,孤魂野鬼罷了。”說著話,他把錢袋子放好,又拿了幾盞燈來,叫屋裡明亮些。這人一瞧就是當官的,給的錢不少。

屋裡一明亮,李淳風就‘咦’了一聲,又一臉認真的打量這主人家,“……不該呀!你這分明就是有貴人幫扶,封侯拜爵富貴綿延子孫興旺之相呀,怎麼會日子過成如此?真是奇哉怪哉!”

林有信愣了一下,心裡先是一哆嗦,可這個命批的叫人興奮。他轉過身來再要問,卻見這客人已經躺著歇了。

出去給炭盆裡添炭的時候,他問這隨從,“還沒問貴客是哪位?”

“朝廷太史……”

太史?哪位太史?

“我家相公姓李!”

李太史?林有信一驚,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太史公嗎?

這一夜都沒睡,早起送貴客離開,就急著往山上去!可山上的路被雪封住了,這兩天怕是一點法子也沒有了。

踏雪而歸的李淳風卻說仆從,“回去就打發人盯著這個人,打聽了底細,不要驚動他。”

是!

雪一停,有女尼就清掃了山路,林有信直接上了山了。

盯著的人唾掉嘴裡的薑片,跟同伴說了一聲,回去稟報了。

“去了德業寺?”李淳風放下筆,搓了搓手。這事要是有了方向,推理起來也不麻煩!而查證起來更不麻煩!一個嬰孩,有什麼可覬覦的?無非是金棺而已。

可大唐不準收取銀子,使用銀子也是犯法的。銀子的提煉不容易,一年也就一萬五千兩白銀,這必須是給宮裡用的!宮裡用這個做器皿,做配飾,或是賞賜給大臣。

而大唐卻是收取金子的!金子必須是大額交易的時候使用。比如跟胡商做生意,買他的胡椒,量大,把成色不一,形狀不一的金子拿去做交易都是可以的。

平時交易用的就是銅錢和絹帛。可若是你真有銀子,是宮裡賞賜下來的銀子要花,那你不如把銀子打造成首飾,掛在身上。這樣的器物拿到東市西市都能當錢用。長安城的東市在城東,這裡靠近皇宮,周圍的坊裡也都是達官貴人,因此,東市多為奢侈品,來消遣的也多是貴人和有家資的人。而西市什麼都有,胡商一般都聚集在西市,彆管什麼身份的人,在西市活動都不奇怪。

而這個林有信要交易黃金,必然是在西市的。

他又問:“這些年,林有信做的是什麼營生?”

“做的是往城外的各處驛站送酒的營生……”

而今這酒一半都是胡人賣的酒!“知道是哪家胡商嗎?”

“知道!是西市綠酒坊。”

李淳風取了一個金錠,不是宮裡出來的,是有人送的。民間的金子沒有宮裡的出來的好,也不如宮裡的值錢,他把這金錠給仆從,“去這酒坊,問問老板可能兌換到更好的金子……不拘是多少,你瞧著是這個成色的……”說著點了點鎮尺上的一處裝飾,“這個成色的,你就都換了。若是手裡的金錠不夠,回來取便是。”

果然,趕在宵禁的時候仆從回來了,拿回來六塊金塊,“就這麼多了!本是留給他家閨女做陪嫁首飾的,一直藏著呢。”

李淳風從這六塊裡挑出四塊來,很明顯,這是從同一塊金子做的物件上剪下來的。這個薄厚程度,其實隻要去將作監查一下當年那個小金棺的尺寸就知道了。說不定當年做模具的模子還留著呢,比對比對就什麼都清楚了。

於是,第二天,就叫不常在外走動的仆從去找了遊俠,叫遊俠想法子找將作監的人。要過節了,將作監隻有值崗的,果然很快,隔了一天眼看元日了,朋友抄了數據出來……李淳風回去就把圖樣按照原尺寸畫出來了,把這金塊放上去比劃比劃,他現在有七八分篤定,不知什麼原因,當年那位公主並沒有死。

這些收起來,一輩子都不能叫人知道。

元日這日站在大朝上,他的位置並不靠後,是可以看清聖人的。他不時的大膽的看,李治當然就知道了,挺高興的日子大朝上也沒問,隻在飲宴的時候叫了李淳風:“以太史看,今年若何?能否風調雨順……”

“太平盛世,小災有,大難無。”李淳風就又看聖人,“不過,臣……有些日子不見聖人了,今兒突的覺得聖人子女宮紅光大盛……”

李治哈哈大笑,“借愛卿吉言!”

李淳風連連拱手,“賀喜聖人得一福德深厚之女。”

哦?不僅算出來要得孩子,還算出來要得一公主。李治倒是往心裡去了,賜了李淳風禦酒,又跟其他人說話去了。

李淳風話隻到這裡,再不肯多言了。

可這話轉臉傳到後宮,一個年輕貌美滿是活潑的少女問婢女,“當真這麼說?說要得一福德深厚之女?”

正是!

這姑娘摸了摸肚子,眼裡閃過一絲陰霾,隨即又燦然一笑,“走!找姨母去。”

宏大的宮殿裡靜悄悄的,一宮裝麗人沉著臉提著筆在批折子,這不是武後又是誰!正思量吏部的折子呢,殿外喧嘩了起來。她抬起頭來,“是誰?”

一個女官急匆匆的出去,又靜悄悄的進來,“啟稟娘娘,是賀蘭娘子。”

“美之呀!”武後臉上的表情沒有多餘的,隻淡淡的說了一聲,“叫進來吧。”

賀蘭美之歡快的跑進來,“姨母,您聽說了嗎?李太史可說了,聖人今年要得一福德深厚之女……”說著,不時的低了頭看一眼肚子,然後一臉懵懂的問:“姨母,您說這能是真的嗎?”

武後笑了笑,臉上還帶著幾分寵溺,“李太史說是,那必然是了。”

賀蘭美之又道,“……聖人除了寵幸姨母,還寵幸誰呢?姨母才生了表妹吧?那這是誰會懷上呢?”說著就燦然一笑,而後轉身往出跑,不時的還回頭看一眼武後,“誰會懷上呢?好生奇怪呀!”

人跑出去了,還留下一串銀鈴般笑聲。

武後眼裡閃過一絲幽暗,隨即笑了一下,提筆看折子去了。

晚上了,李治回來了,頭上捂著帕子,怕是又頭疼了。

武後過去輕柔的揉著,說著國事。

李治晃了晃腦袋,“都是些小事,你決斷便是了。”

武後就轉移了話題,說了李淳風,“添了太平已然是彌補了遺憾了,難不成還能再生個小的?”

李治沒言語,躺下了,半晌之後才道:“子女緣分乃天定,天賜來的,又福德厚……得精心些,彆折損了才是了。”

武後語氣沒有絲毫變化,隻說了一聲‘是’。

第二天,武後召見了李淳風,李淳風一見武後就愣了一下,“恭喜皇後,賀喜皇後,子女宮大盛……”

這種事,李淳風不敢瞎說的!武後一下子便笑了,“起來吧!不拘是哪宮妃嬪所出,都是本宮的子女……你這賀喜本宮收下了。”

吹牛!自你再度回宮,再沒其他女子生下過聖人的孩子。李淳風抬起頭大膽的打量武後,這才皺眉,“……奇哉怪哉,您這子女宮並無添減,緣何會大盛?

武後心說,這是說我一生合該有六個子女,而今都得了,再無增加可能。不是我生的,偏我的子女宮大盛。

這話得對半聽!她不否認這些人的能耐,但也不能誇大這些人的能耐。不裝神弄鬼的,顯不出他們的本事。自來相師莫不是如此。

必是有什麼事了!要不然李淳風這老滑頭,斷斷不會說出這麼肯定的話的!

他不說聖人子女宮無添減,因為他不知道聖人跟其他女人會不會生下孩子。卻把這話說到自己麵前,這分明就是引的自己去問呀!

行!成全你。她就問說,“此話怎講?幾位皇子你都見過,隻太平你未曾見……”說著就喊人,“把太平抱來。”

一歲上下的小公主長的玉雪可愛,對著皇後叫阿娘。

武後的臉上瞬間多出了幾分柔和之色,伸手接了乳娘懷了的女兒,然後看李淳風,“如何?”

李淳風忙道,“小殿下鳳儀天成,但卻不是……”

武後的手一頓,而後隻笑了笑,“不是便不是吧!該來的總會來的,天意不可測,順其自然便罷了。”

是!李淳風這才出了宮。

武後將太平給奶娘,叫帶著下去,這才看身邊的太監總管,“高延福!”

在的!

“去查查李淳風最近這些時日都去哪了,查問清楚來,再來回話。”

是!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稍微一查問就知道了,隔了一天就來報了,“娘娘,李太史出城去過南山,上山見過孫道長。”

山上可有什麼變故?

“年前,英國公的曾孫曾在山上養病……”

嗯!這有什麼嗎?那孩子宮裡都知道,一直那麼養著。就是英國公要造反,也用不上一個病秧子呀,“還有什麼,一起說了。”

“孫道長還收了個女弟子!”

女弟子?誰家的後輩?

“不知道哪裡來的,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叫人上山求藥,見了那姑娘一麵,言說跟娘娘頗為相似……”

說完,躬身再不敢言語。

宮裡最怕‘跟皇後娘娘相似’這個話了!賀蘭家的大娘子便是跟娘娘有三兩分相似才得了聖人的寵愛……這話會叫娘娘不高興的。

武後先是皺眉,可緊跟著愣了一下,問說,“那姑娘多大年紀了?”

聽下山采買的姑子說,“那姑娘是永徽五年春上生人,具體哪一日那姑娘自己也不曉得!”

永徽五年春上?

是!

“有沒有弄錯?確實是永徽五年春上生人。”

武後蹭的一下站起來,半晌之後,卻緩緩的坐下,“知道了,你且退下吧!”說著,她敲著禦案,低頭繼續處理折子去了。

這事急什麼?自己急了去認女兒,聖人會怎麼想?會想著,容不下姐姐,也容不下美之這個外甥女。若是如此,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對那個可能不知道什麼原因還活著的孩子,又有什麼好處?她的出現破壞了她父皇的美事,遷怒了她這又何必呢?

反正李淳風已經跳出來了!這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人,抓住一點蛛絲馬跡就能順藤摸瓜。他洞悉了真相,然後呢?然後隱瞞查證的事,跑來算命來了!為了顯示命算的特彆準,他一定會把這個事推到聖人麵前的!

由彆人去做,好處一堆。

由自己去做,壞處也一堆。

利弊權衡,隻在一瞬,她瞬間就做出了取舍,隻當什麼也不知道,依舊如故就是最正確的做法。

活動了活動脖子,低頭一看,是關於跟突厥的牧場衝突的!彆看事不大,卻牽扯大了。她問女官瑞祥:“聖人呢?著人去請!”

瑞祥趕緊低了頭,隻道,“怕是在宮裡轉著……這就去請……怕是得些時候……”

武後看了瑞祥一眼,瑞祥頭上的汗都下來了,隻低聲道,“聖人帶著賀蘭大娘子遊園去了。”

美之那丫頭心野了,想懷上一個吧!

武後再不問了,“那就罷了。”她自己批這個折子。對方說可以請大唐去突厥放牧,可以將牧場相送。這個事不可以!不僅不能占據,還得再退一步,送些賞賜下去。這才是與鄰邦的相交之道。

而這些卻是李淳風不知道的,就更不是林雨桐能知道的。

李淳風是左等右等等不到皇後的動作,他皺眉,這個事怎麼弄呢?

而就在此時,下麵的人來報,說是有個姓林的酒商說是跟相公認識,正在後門處求見。

李淳風叫了仆從,低聲囑咐了一番,打發他去了。

林有信這樣的人,不值得再見,也不能再見。

而林有信在得了一番話之後,直奔大理寺,給大理寺卿扔下了一下大雷:“小人是來投案自首的!永徽五年,小人貪圖銀錢,動了安定思公主的棺槨……”

大理寺卿心說,這家夥莫不是瘋了!誰知道這事了?誰追究你了?

可緊跟著就聽這人說,“小人打開棺槨之後,公主一下子就哭出了聲……她是活著的……”

我的天呀!李太史才說聖人子女宮大盛,這不,死去的公主就死而複生了呀!

不過,這個事真嗎?我咋那麼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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