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菊是昨晚在東宮見到的宮女,而這個劉德是個生麵孔。林雨桐多打量了好幾眼,算是記住了。
等把人都送走了,都剩下鳳翔宮的人了,林雨桐好好的泡了澡,換了寢衣,赤腳踩在地上去了溫熱的床榻。帳子被一層層的方著,外麵一宮燈那點光亮,透過帳子照進來……房間到底不是密閉的,總有那麼一絲絲的風擠進來,倒是不會吹到人,隻是輕軟的帳子哪怕是人走過會會帶動的晃動那麼一下,更遑論是輕微的那一縷風。
可以想象一下,躺在很高很高的宮殿裡,說話都會有回聲的那種。臥室隻是放下帳子和卷簾,單獨隔開的這點地方。地麵上一排排的燈倒是照的足夠亮堂,每一重帳幔的後麵都有一個守夜的人,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有了,但你知道他們的存在。燈影裡,那帳子一晃一晃的……啥感覺呢?
說實話,臥室逼仄了不好,但這麼著不私密也不好。
就像是這樣的環境,感覺放屁都帶回音的,誰聽不到呀?!
人家習慣了當然很好,隻去欣賞的話,也很棒的!可住的話……剛開始都不會太習慣吧!不著急,會習慣的。
至於改?小幅度自家改一點可以,多的……林雨桐不想改,每一個階段都是美的!就該這麼美著!
這麼想著,一翻身,又思量著四爺那邊好不好?他那邊的藥膳不能停呀,過了冬了,這一開春,就該調整藥膳的方子了。孫道長會調整,但是做法……廚子會弄嗎?明兒得叫人把詳細的做法給送去。
叫誰送?隻能是劉德了。
桐桐思量的是這個,卻不知道四爺已經躺下了,被挖起來了。
一睜眼,床榻邊冒出來一個醉醺醺的彪形大漢來,真給四爺唬了一跳。打眼一看,不是這原身的父親李敬業還能是誰?
打從四爺來了,這是見李敬業第二麵!還是這麼個黑燈瞎火看不清臉的晚上。
四爺起身,仆從把燈給挑起來了,又捧著更多的火燭進來,帳子撩起來,把這一片照的亮堂堂的,四爺披著厚衣裳才要起身見禮,對方這手跟鉗子似得一把摁住了,“……街坊上傳的沸沸揚揚的安定公主……跟你熟識?”
認識!怎麼了?
李敬業打了個大大的嗝,酒菜味兒瞬間噴出來了!他吃的是羊肉,喝的是葡萄酒,這一個嗝全給打出來了。
四爺朝邊上偏了偏,“阿耶還有吩咐?”
李敬業上下打量自家這兒子,哪一點也不像自己,更不像他曾祖父。小雞崽子似得,以為養不活了,而今活了……聽說他多有關照的人是安定公主。
李敬業先說,“你小子收起你的小肚腸來,不要想著娶公主做駙馬……大唐的駙馬就沒有好做的!”不說這些公主向來行事放誕,就說危險不危險吧,一個不小心就會因為裙帶被拖進泥潭裡,“咱家功勳卓著,不需要娶公主錦上添花!”
這不是挺明白的嗎?四爺就說,“房玄齡是想娶公主做兒媳婦才給他兒子娶的,長孫無忌已經是國舅了,他就那麼樂意親上做親?”
咦?不笨呀!皇上說嫁,那真不敢說不娶!老李家在這事上挺軸的,就怕誰家跟那些世家一樣,看不起他們家。
李敬業有了幾分談興,直接上了榻跟四爺擠在一處,還拉著被子往身上蓋。一邊折騰一邊低聲道,“我告訴你,跟皇家不能靠的太近……這李家,嗬!不提也罷!沒拿下天下的時候,說是十六國西涼開國君主李暠的後人……可其實呢?太|宗在位的時候法琳大師專門上宮裡去跟太|宗辯論過這個事情……什麼鮮卑貴族,什麼胡漢血統……大師說了,他家就出身趙郡……”
要麼說李績見不得這個孫子呢?!這一張嘴真該給縫起來。想想因為祖上是誰的事,李世民還得跟得道的高僧辯一辯,這事叫人火大不火大!我家先人是誰我不知道?這一辯彆管誰贏了,都得是李世民輸了呀!祖上叫人質疑了,這難道不諷刺。
也就是一心做明君的李世民了,這事也都忍了,認了。這就可以了,你說你有多討厭呀,把人家的糗事拿來再絮叨一遍。
不就是李家有隨便認祖宗的習慣,是個特彆不要臉的家族嗎?
這個事怎麼說呢?李家沒編造神跡,這已經很厚道了!乾嘛呀!
隻能說此人天生就長著反骨。
他這邊一句還沒說呢,人家往下一躺,這是打算住這邊抵足而眠嗎?
就是這個意思!李敬業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繼續道,“當然了,你要是覺得那公主長的實在是可以,娶了也是可以的。長在外麵的,不比長在宮裡的。宮裡養著的,都被養壞了。當然了,也不是沒有好的。文德皇後所出的幾個嫡出的公主都是好的……不過這個武後的女兒……也幸好不是她教養的,要不然……擱在誰家誰家倒黴!安定公主年歲也不小了……好擺弄。想來隻要看住了,該也惹不出亂子才是!”
擺弄?
誰擺弄誰?
四爺起身,叫人取了被子在邊上另外安置了,心說,李敬業這種的,就得桐桐進門好好的擺弄擺弄。你腦門上長反骨,你橫,你渾,你嘴上沒把門的,連你祖父都拿你沒法子。嗬嗬,那我就給你請個祖宗回來,我叫你橫,叫你渾,叫你口無遮攔一個試試看?!
敲不下你二兩骨頭算我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