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的賀蘭美之咬牙,“走!去禦馬監。”
碧草一路跟著,低聲問,“今兒就是宴會,不塞馬球!”
不賽馬球還不能賽馬了?想賽總能賽的,“知道安定常騎的哪匹馬嗎?”
碧草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娘子,不可呀!宮裡不是咱們的人……若是叫人知道了,誰也保不住咱們呀!公主是聖人和皇後的親生女兒,下麵的人也不敢呀!他們不做,再把您出賣了……隻怕咱們未必能見到明兒的太陽。”
那你說!那你說怎麼能出了這口氣!
“彆的什麼辦法不行,萬萬不可做這種授人以柄的事。”
賀蘭一把揪了花苞下來,扔在地上碾得粉碎,“……罷了!先忍了她!”
碧草慌張的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這才扶了賀蘭美之腳步匆匆的離開了。卻不知道他們才走,一處遊廊背後閃出個不打眼的老太監來,轉臉兩人的對話就傳到了武後的耳朵裡。
她慢慢的調整妝容,麵上並無多少表情,良久才問了一句:“要算計安定?”
是!
“還想在馬上做手腳?”
是!
“那就賽馬吧!她那麼喜歡,我這做姨母的,總要滿足她最後的願望的。”原本想多容她幾日,卻沒想到這般不知死活,對誰都敢伸手?果然跟她娘一樣,給不得一點好臉的。賀蘭美之,幾乎是養在宮裡的。進宮的時候才幾歲大,還是個孩子的樣子。宮裡沒彆的公主,隻她一個女孩,千嬌百寵不為過吧!便是養條狗,也知道護主了!可養人呢?果然是升米恩鬥米仇呀!
話說完,手裡的簪子穩穩的落在發髻上,她看著鏡子中不再年輕的容顏。而後笑了笑,此時,倒是想起了那句話:以色侍人,能好幾時?
是啊!以色侍人,能好幾時!
可這不以色侍人,這個‘好’是彆人眼裡的好!隻要是侍人的,又怎麼會一直好呢?!
緩緩的站起身來,問說,“去看看公主好了嗎?”
人還沒去呢,林雨桐已經來了。
武後上下的打量,而後滿意的笑了,如此甚好!她立馬喊高延福,“你去告訴聖人,就說……本宮要帶著公主,跟著聖人一起往麟德殿去!”
高延福愣了一下,低頭急忙出去了。
林雨桐心說,這人可真了不得,她是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走到前台的機會。後世覺得大唐頗為開放,可這也不是打從一開始就開放了的。在唐初,貴族女子出門是要戴著冪籬,這是個啥玩意,就是那種寬簷的帽子,帽子的邊沿上有罩紗,這種罩紗很長,幾乎能把全身給擋住,遮擋路人窺視的視線。
而今呢,冪籬少了,改成帷帽了。這種是罩紗短了,隻能遮擋到脖子的位置。也有一些大膽的,穿著男裝混淆視線,這就跟掩耳盜鈴是一樣的。好似這麼一打扮就不怕人指責了一樣。
女性正一點點的小心的伸出觸角,試探大眾對這種行為的容忍度。
由此可見,開放的開放風不是一下子就刮來的,而現在絕對不到那個份上。
女子不能露麵,尤其是在男客的麵前,這依舊是禮教的要求。但是現在,武後要帶著自己從前朝過一次,正式亮相一次。
她就是在找機會,且不放棄任何一個這樣的機會。
這一次高延福去的時間有點長,再回來的時候說,“……老奴去的時候,聖人已經去前殿了。”說完,就低了頭。
林雨桐心說,李治八成是不樂意,但又不好直接駁回了武後的話。於是,就來了這麼一出。先走了,那這事自然就不成了。
武後沒言語,隻抬起頭給林雨桐把身上的配飾都再調整了一遍,這才道:“走吧!去見你父皇。”
竟是要直接過去!
林雨桐也沒反駁,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跟著。昨晚上她夢裡似乎還夢見過一個一身龍袍正在登基的女人。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曾經還做過她的女兒。但她想,不論如何,她也成不了她!易地而處,自己是不會去爭取這個的。她會選擇培養兒子,輔佐兒子登基,在兒子不需要的時候果斷放手,而後種花弄草,含飴弄孫,這才是自己。
真叫自己坐在最上麵,自己也能做。可要是叫自己費儘心機隻為坐在上麵,自己做不到。
因此,女帝……到底是女帝!隻她能是唯一的女帝!便是如自己這般,也終究成不了她!
下了轎輦,身上的大禮服迤邐,一個人得十多個人服侍。可因著前殿並不知道皇後和公主要來,因此也沒有特意鋪上紅毯。水磨石的地麵因為很多客人踩過了,到底是有些臟。那麼多個太監手裡拿著墩布跪在地上蹭蹭蹭的擦過去,保持著乾淨。可也正因為如此,地麵沒那麼細致的乾淨,水印還總有一些的。
武後低聲道,“衣服是身外之物,臟不臟的無所謂,不要害怕!跟著我,大膽的走進去!這世上的事情不外乎是第一次和無數次。隻要邁出這一步了,就誰也攔不住了。”說完,就看著大殿的方向,說高延福:“報!”
於是,整個大殿裡,正都說的高興呢,就聽到外麵一聲高過一聲的稟報聲:“皇後娘娘到——安定公主到——”
還沒等反應過來呢,就見大殿裡逆光走進來兩個宮裝麗人。
前麵那個是皇後,朝中的大臣很多見過,可一些子弟卻不都見過,一時沒反應過來。
側後方跟的自然就是安定公主了。她一步一步的穩穩的走來,還沒來得及打量呢,就見她突然扭頭,朝著一方向展顏一笑,
李績老臉一紅,就自家這曾孫,弱的恨不能一口氣給吹倒了,就這也能換的人家公主顧盼而笑呀?
這真是叫人覺得——羞的慌!也臊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