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
武後一下子就笑出來了,笑著又說桐桐,“你不是討債的賬主子。”
林雨桐也笑,“我才是那個最大的討債鬼呢!小小年紀就不好好長,生病有疾,叫父母跟著傷心了一場,這可比兄長和弟弟們的不乖可惡多了。”
武後心裡那口鬱氣一下子就散了,她這才正了麵色,說起了叫她儘快完婚的其他考量:“高句麗太遠了,容易養大人心。李績忠心,後輩無出色的領軍之人,他那麼的歲數了,不會有彆的野心了……所以,朝中不是無將,而是……如李績這般可靠的將領,不好找了。你是皇室公主,我見你又著實喜歡李家的小郎君,那就不如叫你們儘快完婚。母後我確實有用你拉攏人心之意,但身為公主,有大唐,你才是公主,這個道理你得明白。”
想到了!昨兒一提婚事,她就想到了。
林雨桐點頭,“我聽您和父皇的安排!我相信,您給我選的,一定都是斟酌之後,能給我的最好的。”
這話說的,真是貼心!武後決定,原本的嫁妝……還是再翻一倍吧!
林雨桐話題卻一轉,說起了李弘的婚事,“……您生氣原也應該。可我覺得,有些事得正反的看!沒有哪一件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眼前看起來,兄長做了一個很不明智的選擇,可隻有他碰了釘子了,才能領會您真正的用意。您要是舍得兄長去受苦,就真心實意的答應了這婚事又如何?”說著就低聲道,“我之前在城門口見了這個楊姑娘一麵……在發現我看她的時候,她躲了。”
武後一愣,看桐桐,“躲了?”
林雨桐點頭,“是個很天真純然的姑娘,可宮裡……不是天真的地方呀!她要是好好的學,您點撥一,年紀小,許是就學過來了。兄長看在眼裡,焉能不知道母後的用心。可若是真不能適應……兄長又怎會不後悔當初不聽您的話呢?嫂嫂能乾,是這樣的好處。嫂嫂不能乾,又有那樣的好處。我覺得,衝著得來的好處看看,許是就沒那麼氣了。
至於六弟,兒臣發現,他才是骨子最像您的人。兒臣早前以為,他是個圓潤通達的人,可接觸了才知道,他有多倔強。兒臣聽說,他幼年由韓國夫人撫養……大概他覺得他才是被母後拋棄的孩子吧!韓國夫人離間母子情分,其心可誅,可母後您不能叫她這麼得逞了呀!她憑什麼生生的剝離您的骨肉!到死了,影響還在。憑什麼呢?您是誰呀?您能怕她?她能隔開裂痕,您就不能彌合這個裂痕嗎?”
武後的手攥著杯子,良久才道:“你說的有道理!以柔便能克剛,我太知道這個道理了。我能對你父皇乞憐重新回到宮廷,又怎麼會是個不懂‘軟’的人呢?可是,桐兒啊,國事艱難呐!這又要打仗了,打仗打什麼?打的是錢糧呀!今年封禪,那是因為連年風調雨順,稻穀一斤才五文。可天哪裡可測呢?連年豐收還好說,就怕遇上歉收的年景又恰逢戰事……你父皇的身體受不得一點勞累,你兄長處事稚嫩,他到現在都沒明白,哪怕是東宮的屬臣也各有立場和利益的道理。你兄長要是能擔起事,你父皇又怎麼會叫我來輔政呢?一個人想做好這件事,就不要妄圖再做好那件事。在國事和家事中,該如何取舍呢?”
說著,她的麵色重新堅毅起來,“當然是國事為重!”說完,一口氣將涼了的茶水喝了,“你父皇怕你傷心,而今知道你體諒,那就放心了。婚期訂在臘月十,既然你懂這事的要緊之處,這幾個月,就好好備嫁。”
是!
武後站起身來,“你長了一雙識人的慧眼,也長了一顆洞察人心的七竅玲瓏心。這與你而言,是幸還是不幸,我也不知道!看不透,你的心就不涼!看透了,容易心寒的!但願你的心境始終溫良。”
林雨桐站著沒動,看著她帶著人離開。
人走了沒一個時辰,內監司就抬來那麼多箱子,“這是什麼?”
嫁妝冊子。
隻嫁裝冊子就這麼多?林雨桐打開看了幾份,看完之後就歎氣,給的當真是豐厚。除了富庶的封地,莊園大到裡麵有山有河有湖泊。
秋雨連綿,連著幾天不見晴天。
可皇家的喜事還是沒斷,先是定下了安定公主大婚的日子,又緊跟著給太子賜婚。太子妃竟出自名不見經傳的人家。
婚期定下了,四爺肯定要進宮謝恩的!
林雨桐先過去謝恩,之後就沒走。一會子給李治泡茶,一會子幫著念書,李治隻笑:“這樣人家要笑話的!”
“這世上隻有我笑話彆人的,誰敢來笑我?”她說著就把香爐的香又壓了壓,這才道,“隻要您和母後好好的,這世上就沒有敢笑話我的人。”
“你這是哄朕的話。”李治搖頭,“人家小郎君不來,你不說過來……人家要來了,你就不走了……”
“他長的好看嘛!”
李治一下子就笑出來了,眉眼都是舒展的。
劉仁擺擺手,帶著人稍微退了退。聖人有些日子沒有這麼眉眼舒展了!這位公主長在宮外,卻愣生生的把自己活成了掌珠!
掌珠有掌珠的待遇!李治沒說嫁妝的事,笑完就道:“長的俊俏叫我家小娘子喜歡,那朕就賞!賞俊俏的小郎君一個官兒做做吧!”
於是,一個官職就砸四爺腦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