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跟著笑,心裡卻道:是怎麼樣一種崇拜,才叫他們學了什麼樣,就一直繼承了一個什麼樣呢?
說笑了一句,李治又問,“駙馬怎麼沒跟著來?也就他能跟朕下下棋,結果他是不宣召也不來見。”
林雨桐就低聲道,“聽他說了一耳朵,說是朝廷新發行的錢,想要推行,還得在製造上下工夫。得叫百姓覺得,是等價換了的。因此,他想試試銀子的提煉和金子的開采提煉……”
哦?
林雨桐就笑道,“要麼,叫他把手頭的事放下,回來給您做棋招待?”
胡說!
李治就問說,“那不是容易的事。”
林雨桐就把手指上的銀戒指取下來叫李治看,“這是他提純之後給兒臣做的,是不是光澤上很不一樣。”
李治拿著擺弄,把戒指留下了,說劉仁,“取一匣子珠子給公主。”又問說,“聽聞你打發人去司農寺問種籽事宜?”
林雨桐坦然的點頭,“是!兒臣想找一些作物種籽,結果送來的多是花木……兒臣又另外找了西域商人,叫他們從安西帶些種籽回來試種!就像是胡荽、胡瓜等物,原也不過是漢時張騫出塞帶回來的。就像是葡桃,早些年,葡桃酒貴,後來,在並州種了適合釀酒的葡桃,而今所出售的酒,多是葡桃酒。兒臣就想看看,可還有什麼適合種!早前,靜慧拿了一個信物,是兒臣幼時所穿的裹肚,那是木棉所織的布……恰好,駙馬從胡商那裡聽聞西域有一種草,名白疊子,竟是跟木棉所產相仿。兒臣就想著,如果真的可行,那是不是禦寒再不用紙張了,也能製更多的布來替代麻布……”
李治點頭,“回頭朕給司農寺下一道旨意,叫各地進種子上來……”
“就怕勞師動眾,擾了百姓。”林雨桐就低聲道,“安西太遠了,您隻說要種子,就怕下麵的官員多征收糧食……若是如此,倒不如,兒臣先從商人購買的好!商人隻要有利可圖,便會費心去找。誰也不會損失!再則了,您給兒臣那麼多產業,難道兒臣得了米穀隻藏在窖裡嗎?花費父皇給的賞賜做那麼一點點事,您要是再這麼鄭重其事,兒臣越發不好意思了。”
李治當時隻是笑,隨後又叫人送了一匣子金塊。
這些是林雨桐不能知道的,她現在其實已經夠特殊了!李治在前朝,她隔三差五的過去。東宮更是等閒去不得,太子迄今還沒大婚,婚事得在入冬之後呢,所以她每次也是在東宮的前殿見的李弘。
李弘搖頭,“武家人一進宮,你緊跟著進宮,我就知道你快來。”
說著叫人擺膳。
林雨桐問說,“下半晌可還要忙?若是不忙,我陪皇兄喝一杯。新釀的酒,您嘗嘗?”
李弘叫開了壇子,之後把人都打發了。
一口酒入肚,李弘的臉和脖子瞬間就紅了,這才道:“榮國夫人此事……就已經惹的天下非議了!母後叫刑部查,刑部也能給母後遮羞……可天下誰人不知道這事的根底?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既然如此,武家人回來母後就接進宮裡……這是什麼意思?說好聽了,這叫遮掩。可其實呢?”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是跟趙高的指鹿為馬有何不同?”
林雨桐不能說李弘說的是錯的!李弘隻在是非上說話,沒在男女性彆上指摘,他的認知又錯在哪裡了呢?
林雨桐給李弘又倒了一杯酒,這才道:“皇兄呀,臣妹前些日子去了一趟父皇賞的莊園。莊園裡有河橫穿而過。李甲說,這河水雖有利於灌溉,然河周圍多濕地,無所出,到底不美。李乙則說,這濕地深挖,可做池塘,種蓮種藕養魚,再是合適不過了,怎會無所出呢?李甲又辨說,這麼著所耗費人工極多。李乙反駁道,這是一勞而永逸之事,耗費人工多又怕什麼呢?”說著,她就笑,“要叫兩人這麼爭執下去呀,這地就沒法種了。所以,吵來吵去臣妹得了什麼好處呢?他們誰對誰錯,有時候真那麼重要嗎?李甲不同意挖池塘,那不挖池塘好了,隻有濕地未必不能引來許多野鴨來棲息,隻是鴨蛋臣妹一家隻怕都吃不完。偶爾去打兩隻野鴨,想來也是不錯的美味。李乙說的挖池塘,也很好呀!今年費事一點,但年年都有收益,為了這個的,費這點事也是值得的!所以,臣妹就覺得,爭吵無益,不管按照誰說的去做,隻要臣妹獲利了,那臣妹都沒虧呀!”
李弘端著杯子沒說話,他聽懂這個意思了。皇妹的意思是,對錯有時候沒那麼絕對,隻看你能從中得到什麼。
換言之,她在說:擱置爭論點,從中謀取該得的利益。
李弘有那麼一刻,真覺得自己跟眼前這個皇妹把位置對調,可能自己會很輕鬆,而她也能遊刃有餘。
這麼一恍惚之後,他隨即又搖頭:隻怕這不是皇妹的意思!皇妹才從父皇那裡出來,她怕是替父皇來勸自己的!不過能把父皇的意思說的這麼委婉好叫自己接受,也殊為不易。
李弘沒辯駁,算是接受了。
等林雨桐走了,李弘去見李治,就說,“您有什麼話,您叫兒臣當麵來說便是了。”
李治笑了笑沒言語,兄妹倆說的話他知道了,那話不是自己授意的,自己一句都沒提。也不是皇後跟桐桐說的,那就是她自己所思所想的!
這麼想著就歎氣:是的!要是能換換,自己就撒手朝政,叫東宮監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