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李敬業交際的人很雜,但是彆管是習武的,還是學文的,但其實都活的比較粗糙。精細的食物隻偶爾給做一頓就行,這些人夜裡鬨,需要什麼菜色嗎?鹵肉切一大盤,鹵的豆乾豆腐菜蔬滿滿的一陶罐,胡餅一籮筐,這就不要管了。那麼大的廳,地上隻要熱了,哪裡不能睡人?
禦廚是宮裡的人,賜下來的,以伺候的名義守著呢。說啥不說啥的,第二天林雨桐就能知道。這些人也知道公主住府裡,倒是沒有過分的話。也甚少談論朝事,都是一些狗屁倒灶的小事而已。如此,就基本把巴結的門路給堵死了。
可如此之下,四爺每日裡出去的路麵還是乾淨的。特彆的乾淨!雪消融了,有些人家把水潑在雪上,路麵臟兮兮的,結果早起去看,路上就被人鋪上草木灰了。
這得是住在坊內的人做的,或是有人特意住到坊內,隻為了默默的給駙馬清掃出門的路麵的。
這個事想打聽自然不難打聽,原則上哪怕是坊內也不許四下裡跑的。你這半夜清掃馬路,坊內的丁候沒管?那這必然是有人走門路了。
叫李乙一打聽就打聽到了,是武家那兄弟倆乾的!
武三思和武承嗣?
林雨桐皺眉,這兩人沒一個喜歡的起來。
四爺搖頭,“不喜歡也彆出手!”林雨桐看他,四爺笑了一下,隻解釋說,“你就想啊,武後登基之後,改國號為什麼?”
周!
“武家被封為周國公,明白嗎?”你覺得無所謂的事,武後看的很重!你知道她改了一個‘天’字,但不知道,“她曾經試圖該‘國’字!”
怎麼改?
“一個大口裡麵放個‘武’,將此字定為國。後來,著實是因著外麵的方框像是把武給圈死了,這個字還沒被用就又被廢了。”
林雨桐便明白四爺說的意思了!沒有這倆姓武的,總還有彆人。這倆什麼樣,咱知道。換彆人是什麼樣,咱能知道?
這個……也有道理。但四爺肯定還有彆的打算,他隻是沒說罷了。
林雨桐歎氣,就叫李乙,“你去打聽打聽,如今在哪能找到他們,找到了彆言語,隻回來稟報便是了。”
是!
結果叫李乙一打聽,得來的消息是,武家兄弟大冬天的,每日白天,都去城中大小的寺廟,去掃塔!說是為武家的先祖,為皇後祈福的。
晚上一般就借宿在光宅坊的光宅寺,隻是起的格外的早,總在坊門開前的一個時辰起來,去坊門口等著。然後‘順便’清掃了一段道理,咱也不好攔。隻是正好掃的是駙馬走的那一段,您看,事就是這麼個事。
佛寺那地方呀,幾乎每天都有各式各樣的人,除了婦人禮佛,也有許多讀書人去看碑塔,去聽佛理,這是一種很文雅的消遣方式。
這樣的地方,每天那倆兄弟掃塔,結果林雨桐還沒打聽的很仔細呢,宮裡有誰不知道武家的後人禮佛心意誠呀?
有人念叨在李治麵前,有人念叨在武後麵前,連李弘麵前也有人念叨,說是他們父親所犯的過錯,甚至於長輩所犯的過錯,與這哥倆有什麼乾係呢?
就是反對武後的人也覺得,人家那親爹真的有罪嗎?沒有吧!難道不是武後將其治罪的?殺人不過頭點地呀,還要怎麼著呢?
便是武元慶和武元爽真犯了十惡不赦之罪,那殺人的也不是他們的兒子?他們當年還年幼,而這些年,他們也一直跟隨父親在發配之地長大,受的苦楚也不少了,能不能寬恕一二。
李弘心煩意亂,隻覺得武家後人心思機巧的很,一點也不淳厚!這個時候進京,那就老實的在府裡呆著,不成嗎?那麼些財貨,關起門在府裡過上二十年消停日子就那麼難嗎?掃塔?真想的出來!
諂媚!小人!
太子妃默默的給換了熏香,而後低聲道,“那就隻做不知就罷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人。母後若是想管,早管了。她老人家哪有看不透的人心呢?這般的機巧,怎能逃得過她老人家的慧眼。臣妾管著東宮,這耳邊也清淨不了。不是張三說王五不對,就是王五說張三不好。或是這個給那個求情,那個給這個穿小鞋,事不大,卻也不少。臣妾向來是覺得有要緊的就聽聽罷了,不甚要緊的,乾脆就不聽。不影響大局,聽了又跟著生氣,那又何苦?母後的娘家人,您也接觸的少,是好是歹,母後看著安排便是了。便是給高官厚祿,您也彆生氣。好歹是母後的親人,母後貴為皇後,對娘家後輩照佛一二,原也應該。”
“這話糊塗。”李弘就說太子妃,“官是朝廷的,祿也是朝廷的!母後以寒門選官,孤不反對。可若一邊反著世家,一邊卻去養著新世家,孤不答應。若是一邊喊著選用寒門,一邊卻叫娘家人以裙帶晉身破格提拔,孤更不能答應。”
太子妃嚇了一跳,再不敢言語了。可回頭細細去想,又添了幾分憂慮。
每次一想到那位婆婆,她就從心裡害怕!一預想到太子又要跟皇後衝突,她真就止不住的要哆嗦。
可武後又怎麼可能不了解兒子呢?
太子怎麼想的,武後不用聽下麵的稟報也知道的一清二楚。隻是兩個娘家侄兒……掃塔嗎?
掃吧!掃這麼一月兩月的,長安城的塔都沒掃完,急什麼呢?表忠心,談誠意?
行啊!表吧!倒要看看你的誠意能有多少。
因此,武家兄弟這掃塔,傳的沸沸揚揚的時候,宮裡卻沒有絲毫的表示。
臘八是佛成道節,武後叫人傳旨給林雨桐,她就不下山了,叫林雨桐和太子妃去慈恩寺,去禮佛。
行吧!去禮佛。
大雁塔肯定不是後世的大雁塔,沒那麼高,也沒那麼‘胖’,是的,瞧著瘦了一圈一般。
玄奘法師圓寂了三年了,也算是個特殊的年份吧!
禮佛是個嚴肅的差事,哪怕大冷天的,也得在大殿裡跪經禮佛。許是出了高陽和辯機的事,皇室女眷再不會去靜室聽經了。
說起來,原主也算是念了十多年的經書吧,可其實呢,念來念去的,也沒念出個什麼來。沒人給講解經文,隻是識字而已。如今聽著耳邊的梵音,她餘光掃見太子妃虔誠的麵容。正精力無法集中呢,就察覺到從側麵多出來一道打量的視線。她沒在意,以為是哪個念經不專心的小和尚。
可在她和太子妃的儀駕走了之後,住持就去側殿,“明施主,您險些闖了大禍。”
這人連連作揖,“某自知莽撞,實非有意衝撞女眷,隻是剛才瞧一女之麵相,顯貴已極……”
裡麵有一個是太子妃,可不顯貴已極嗎?
住持不敢兜攬此人,“寺中碑文已然完成,又值辭舊迎新之時,郎君還請隨意。”
給諸位添麻煩了!
此人出了寺廟,直奔英國公府,給公主遞了帖子。
顯貴已極的麵相可不是太子妃!自己並非小戶人家出身,女眷身上的朝服難道自己不能分辨?太子妃的麵相晦澀不明,可公主的麵相卻極好。
這必是有緣故的!
若是能投到公主門下,前程自是不在話下。
王勃來給潞王討要飲宴用的白酒,結果一下馬車就碰見個二十啷當歲的白麵書生,細看兩眼,還真有些風流倜儻的意思。這是乾嘛?已經猖狂到要自薦枕席的程度了嗎?這位怕是才到京城不久,還不知道公主有多寵愛駙馬!
他輕哼一聲從這人身邊路過,而後狠狠的‘呸’了對方一口。
明崇儼:“…………”呸什麼呸,你個短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