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李弘聲帶哽咽:“兒臣……許多道理,兒臣是監國之後才明白的!說出來的道理,兒臣聽著有理。可今兒……今兒大臣們得知皇妹來了溫泉宮,緊跟著許敬宗便退了。他們讚皇妹的時候,兒臣才知道,他們口中的母後跟母後你其實並不都符……”
自來乾政的太後少了嗎?可太後還政,輔佐幼主,重用權臣,這便是功勳,世人也罷,史書也罷,都讚揚這樣的太後。
為什麼?因為太後哪怕乾政了,可依舊是遵守著婦德。
母後不是太後,母後隻是皇後,父皇活著的!沒人敢說父皇如何,母後便成了罪人。
李弘伏在武後的膝頭,“母後,兒臣錯了!是非與黑白,遠不是兒臣眼裡的那麼簡單。”
武後的眼淚唰一下下來了,一滴一滴的掉在兒子的脖頸之上。她慌忙的擦去了,不叫兒子看見此時的狼狽。好半晌,調整好自己這才道:“……你才坐上太子之位幾年?先太子李忠舊事不遠。我不能倒,我倒了你們便死無葬身之地!身在皇家,就是如此!當年事涉李忠的一些舊臣要回來了,而今又不得已處置了許敬宗。弘兒啊,你得好好的穩住!若是你倒了,母後,太子妃,你的皇弟皇妹們,都不能得善終了!”
李弘抱住母親的雙腿,把臉埋在母親的雙膝上,肩膀一聳一聳的,好半晌才喊了一聲,“阿娘……”
這一聲娘叫的武後的眼淚又差點下來,手在兒子的頭上輕輕的摩挲了一下,這對武後和對太子來說,都是陌生的體驗。
隻那一下,武後就收了手,“這是最後一次……從這裡出去之後,再不許哭了。你是大唐的太子,你得承天下之重!不可再如小兒一般哭泣,身為太子,你再無哭泣的資格。”
李弘不住的點頭,“兒謹記!”
這一晚,李弘就在武後寢宮的外殿就寢的。武後在太子睡著之後,輕手輕腳的出來瞧了,而後又默默的退回去。
李弘早起的時候,看見枕邊的一本《帝範》,他默默的收進懷裡,然後直接走了。
許是武後和太子的關係因此事緩和了,許是因為平高句麗之功,李治要祭乾陵,林雨桐瞬間就感覺到了,緊繃的氣氛好似鬆動了,最直接的感觸就是李賢和李顯常不常的能出宮玩了。秋裡了,大唐的皇室也圍獵的!兩人邀請林雨桐同往,林雨桐沒去。
說了身體不好,說了得備孕,就把戲做的真真的。
許是一舉拿下了許敬宗,所以許多人看到了價值!每天投遞來的帖子,都能淹了公主府的大門。
林雨桐是一蓋沒見。
生孩子當然還早,但是備孕這個借口卻好用。提前三個月是備孕,提前三年也是備孕,對吧?
她知道,乾掉這麼一個重量級人物,她得徹底的消停兩三年,從眾人的視線裡消失才行。
而就在此時,李績退了,朝廷將爵位直接給了四爺,以曾孫的身份承襲了英國公府。
許敬宗一退,李治沒有猶豫的把爵位叫四爺給繼承了。這一點,武後當時應該也算到了吧。
當然了,四爺肯定是早想到了!但天地良心,自己當時真沒怎麼預料到。
用一個許敬宗,換女婿承襲英國公爵位,劃算嗎?太劃算了。
林雨桐一歎,其實自己的腦子還是比不過人家的!
她縮了,安分的做一個輔國公主。輔國公主,不是非得在朝政上指手畫腳,對吧?我這織布呢,叫更多的女子學著用紡織機織布機呢,不知道有多忙。這難道不是正事!
從來沒有自己織出過一匹布的林雨桐,打算試試。彆管織的好不好,她得去做。每天做一點,哪怕我一年織一匹呢?
而就在這個時候,李賢和李顯這倆閒著沒事乾的,湊到一塊鬥雞。
然後王勃這二杆子,直接寫了一篇《檄英王雞》的文章。估計是比賽激烈,看嗨皮了!大筆一揮,我要寫一篇好文來給潞王加油鼓勁。
於是,一篇不務正業的文章誕生了。
其實李賢和李顯這倆,不乾正事的時候挺多的。春上要出門遊戲要打馬球要踏青,夏日要戲水要劃船,秋日要圍獵。這冬天天一冷,閒的蛋疼吧!兩人擱在一起,鬥雞下注。
哥倆在一起玩呢,李治和武後才不管呢。還不叫孩子玩了?
可這次不知道是誰多嘴了,把這篇文章給送到李治的麵前了。
林雨桐麵前也放著謄抄來的一份,王勃在文中有幾句話,林雨桐覺得有點嚴重。一句是‘兩雄不堪並立’;另一句是‘於村於店,見異己者即攻;為鸛為鵝,與同類者爭勝’,還有一句就是‘牝晨而索家者有誅’。
第一句是說,兩雄不能並立,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第二句是說,隻要碰到對手就攻擊,不管在哪個群體中間,都要比其他的同類更突出。
第三句是化用了:牝雞司晨,惟家之索。
李治怎麼說?他說這是挑撥的兄弟相爭。可李治沒法說的是你寫牝雞司晨,到底是想暗指誰?
這都不是作死,這是作了大死了。
就這,還好意思上公主府來,坐在林雨桐麵前:公主,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