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送來了武後給聖人的折子,折子上武後提議了十二件事。
首先得是輕徭薄賦。這個沒說的!大災過後,本也應該輕徭薄賦。隻是之前征調糧草,朝廷確實虧空的厲害,這一項今年沒提。而今,她提出來了,說朝廷應該輕徭薄賦。
這是對的!從執政上來看,這沒毛病。便是邀買天下人心……可哪個執政者不是如此呢?
第二條,武後說,免了輔之地的租庸調。這個輔後來指秦,其實也差不多,就在長安附近。這安撫的當然是京師周圍的百姓。京師周圍,不僅有平民,也有自大唐以來,大大小小的軍官的產業。
至於第點,她說該息兵。
息兵,當然沒有不對!這幾年征戰,確實是負擔太重了。若是能罷兵,好處自然是有的。但是,這也造成了百濟、新羅、高句麗,慢慢的脫離掌控。
所以,林雨桐在這一條上,看了又看。息兵應該,如今這府兵製就是這樣,跟終身服兵役一樣。長時間在外,不能歸家,不能見親人,士氣也低迷。
她考慮的是,除了隨時能征調的府兵,能不能並行一種長效的職業兵製。像是安東都護府,高句麗、百濟等地,還是得繼續駐兵。這是主權的問題!哪怕不乾涉當地的治理,但駐兵得有。這種的駐兵,那就是年一輪換。得叫將士有足夠的時間跟家人在一起。
息兵,不起戰事。但不意味著對外沒有軍事活動,這是錯誤的。
她把身上的披風緊了緊,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起身回屋,等著四爺回來。他覺得這事得跟四爺商量。
四爺是被召去宮裡的,因為於闐王帶著人來朝賀來了。於闐在西域,四鎮之一。來之前就跟四爺來信了,但進了長安當然得先去宮裡。四爺被李治叫去作陪了。
今兒四爺回來的就有點晚了,身上一股子酒味,沒少喝。
四爺一梳洗躺在就不想動了,“波斯王也來了,都在宮裡。”
哦!十幾年前,唐朝就在波斯有都督府了,波斯王卑路斯被任命為都督。朝廷還在長安給波斯人建了波斯胡寺,尊重人家的信仰,也方便他們聚會,就在醴泉坊。
不過後來,這不是息兵了嗎?波斯被大食給滅了。自然也就沒有所謂的波斯都督府了。
林雨桐就說,“所以呀,我覺得息兵不該是大規模的撤兵。若是如此,那早前的征戰意義在哪呢?”
四爺就說,“今兒說的就是這個!得承認,距離太遠,交通不便,鞭長莫及。不管是人力還是財力,朝廷跟不上。這種情況,隻能做一些輸出。”
什麼輸出?
“武器。”提供給他們,得在技術上下點功夫。輸出的武器得有使用年限,要不然擴散的到處都是,就是害。至於你說的駐兵,其實已經設計改革軍製了,這在而今可輕易碰觸不得。四爺就說,“慢一點!再慢一點!彆急。”
慢一點?!
桐桐看四爺,四爺也看她。然後桐桐恍然,在四爺看來,武後這一步走的太著急了。
她翻開折子看其他幾條,她說得禁止浮巧,得省功得省役,得廣開言路,得杜絕讒口,得把《老子》《孝經》《論語》納入明經科策試。又說京官八品以上的得給加俸祿,說百官任事久了,在這個位置上一直不提拔的,就得重點考察,該提拔得提拔。
方方麵麵都給拉攏到了!
夾雜在這麼多東西之中,她提了一個好似很不起眼的一條,她說,守孝這個事,父親若是在,而母親先死了,這種情況下,得子女為母親服齊衰。
什麼意思呢?就是如今這個守孝,得分尊卑。如果父親死了,不管如何,子女得需要守孝年。但是如果母親死在父親的前麵,子女隻需要為母親守孝一年。
男尊女卑,有丈夫這個尊者在上,怎麼能為母守孝年呢?
而今武後說,母親跟父親是一樣的,不需要避諱這個‘尊’,一樣去守孝年。
這其實就是提高了女子的地位,父母的關係平等了,那男女的關係自然就平等了。通過這個,她再次強調了,雙聖臨朝不分主次。天|皇和天後是一樣重要的!
然後四爺認為她這個做法,有點太著急了。
桐桐說,“聖人不會不準的。”
四爺就笑,“當然不會不準!”他不給桐桐多解釋,隻道,“你看著便是了!你看李治怎麼應對。”
上元二年一開年,李治就召集群臣,然後說,“朕身體實在不成了,不若叫皇後攝政吧。”
武後第一感覺,是一種驚喜!這種喜幾乎叫人不自禁。
可緊跟著群臣的反應給她上了一課,就見群臣大驚,呼號道:聖人奈何以高祖、太|宗之天下,不傳之子孫,而委之天後?
武後麵色一變,從珠簾後起身,拂袖而去!
此時才明白,這便是聖人的手腕!他不驚不怒,左手自己,右手大臣。能支持左手打右手,也能利用右手製衡左手!
而自己自詡聰明,卻依舊是聖人手裡的棋子!好用則罷了,一旦過線。這不,抬手就是一記教訓!
這一次,當真是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