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華(89)
桐桐自己也知道, 這要麵對的不是自己,這事真就叫武後乾成了。
如今這各種交通和各種的關卡,想不動聲色的千裡追蹤, 難!難!難!
若不是知道一旦出了長安便是魚歸大海,追蹤不上, 他們也不會這麼大膽的以囚車的樣子把人往東都帶呀!真就是出了長安往哪個山裡一送,在裡麵藏上半年再動,叫自己去找,自己也沒法子。
若不是自信以如今的情況沒人追蹤的了, 這事人家就是能乾成。
所以, 懷疑裡麵有貓膩的人有,可卻沒人去捅破, 為什麼呢?因為沒抓住把柄呀!沒把這兩人翻出來,你就不能說死了的那倆是假的。
便是狄仁傑也不能。
那麼著死了,死在刑部的大牢裡,這地方不歸狄仁傑管!狄仁傑在大理寺,壓根不是一碼事!
大理寺的犯人叛了死刑, 秋後問斬了, 關進了刑部的死囚牢房,狄仁傑以為是人家為了多一點關照,這是給臨刑之人最後一點慈悲,要關就關吧!
直到人那麼死了,他心裡咯噔一下, 腦子裡瞬間有了三個嫌疑人:第一, 武承嗣;第二,太子李顯;第三,武後。
可這三個人, 他也想不通呀!武承嗣有膽子卻沒這能耐,刑部不是他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地方;太子有這能耐,真要是儲君秘密下旨了,刑部的下級官員偷偷的賣人情的可能是有的,但是,太子沒這個膽子;武後是要膽子有膽子,要能耐也有能耐,可她沒必要這麼做呀!什麼事不得有動機呀?她的動機是什麼呢?沒這道理!
事不就卡到這兒了嗎?
今兒一大早,才要去上朝呢,就有家裡的下仆急匆匆的回來了,說了一件這麼駭人聽聞的案子:已經死了的死囚被人綁在了明德門外!
當真?
“當真!已經著人去報刑部了。”
狄仁傑麵色一變:壞了!壞了!天捅破了。
“快!快!上朝!”
進宮的時候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劉仁軌正跟張柬之商議:“該著人去請公主還朝,得快!”
張柬之擺手,“不急,這事得再看看,看聖人的意思。”
狄仁傑左右看看,就問說,“刑部呢?”
是啊!刑部尚書呢?這個事一出,刑部上上下下難逃乾係呀。
刑部尚書此刻跪在李治的麵前,“臣失職……臣無話可說。可這事如今鬨到了這個份上,刑部上上下下擔責是小事,隻是……誰是那主謀?”這事不敢查!
李治臉上並無異色,“刑部該什麼責,得擔什麼責,回頭你上折子……至於這件事嘛,朕知道!”
您知道?!
“知道!”李治就哼笑,“刑部有人收了錢財,□□,確實是猖狂了一些……”
這位尚書愣了一下,而後點頭,“臣明白了!臣這就去辦。”
人走了!劉仁低聲稟報,“天後娘娘來了,在外候著。”
李治歎氣,“叫進來吧!”
武後進來,默默的跪坐在李治的身邊,一語不發!
李治接了劉仁遞過來的藥碗,一口喝了,這才問武後說:“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武後沉默了一下,這才道,“臣妾無話可說。”
李治輕笑了一聲,“皇後,你是篤定朕離不了你,可對?”
武後沒言語,繼續沉默著。
李治笑了一下,“你對了,朕確實離不了你!”說完,一把將手裡的碗給砸在地上,厲聲嗬斥道:“你以為朕病了,你便能為所欲為了?你告訴朕,你在宮外培植勢力,究竟意欲何為?宮裡宮外,都換成你的人,趕明兒遞到朕手裡的藥……”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俯下身看武後,兩人臉對著臉,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
武後看見聖人的嘴唇翕動了一下,他從牙齒縫隙了擠出一句話來,他說:“趕明遞到朕手裡的藥,朕還敢喝嗎?”
武後大驚:“聖人!”
李治坐回去,輕笑一聲,“彆怕!這事是朕叫人做的,就是提醒你一聲,朕病了,不是死了!”
這事是您叫人做的?
李治沒言語,好似又一副病體昏沉的樣子。
可武後卻真不敢說彆的了!她心裡驚懼了起來,聖人這是給自己亮了底牌了嗎?她默默的起身退了出去,李治才撩開眼簾,目送她離開。
半晌,他才道:“起駕,上朝了。”
朝臣烏泱泱站滿大殿,武後隔著珠簾,看著外麵。帝王孱弱,可此時的帝王卻叫下麵的大臣大氣都不敢喘!
就聽聖人說:“事,朕儘知!人,是朕讓人捆綁在明德門外的!”
啊?
大臣們先是愕然的抬頭,再是不解,沒這麼辦事的呀!可緊跟著又一愣:這是聖人在給天後難堪吧!
繼而心裡驚懼:聖人還是聖人!彆看皇後什麼都管,但其實,聖人想拿捏,隨時都能拿捏!今兒要是聖人要廢後,隻憑拿住的這個把柄,也是輕而易舉的!聖人沒有,這就是在提醒皇後,凡事適可而止,聖人在一日,就不能隨心所欲一日。
果然,就聽聖人說:“國法煌煌之下,依舊有人知法而犯法!朕把話放在這裡,以後不論何人,膽敢蔑視國法,人人得而誅之!”
謹遵聖諭!
緊跟著,李治連下數道旨意:第一,武三思和韋氏,即刻問斬,以正視聽;第二,原本是顧念功臣之後,赦免其家族。可武家與韋家不思悔改,竟敢賄賂刑部私放死囚。廢黜武家周國公爵位,韋家輟為庶民。蓋因韋氏為東宮女眷,太子內帷不修,勒令其閉門思過三年;第三,刑部官員,凡是涉事者,罷輟其官位入罪,永不錄用。
旨意一下,山呼海嘯的呼喊萬歲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