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額外加了兩人,一個是李孝逸,一個是魏元忠。
李孝逸其實是個無名之輩,真的!若不是武後提起來,一般人都想不起來還有這麼個人。這人是誰呢?是李治的堂叔,在宗室中輩分高呀。人沒多大的能耐,這沒關係,用的就是你的名。
你揚州不是說匡扶李唐嗎?李唐用你匡扶?我跟李唐是一家,我們家的事,要你管!?
武後要表達的是這個意思,於是,把李治的堂叔給拉出來了,戳到前麵,這個招牌可抵千軍萬馬。
而魏元忠呢,就是那個八品的小禦史,弄了個賊匪頭子護送聖駕一路到洛陽的那個。而今這人算是武後的親信中的親信了吧。投靠的早,又能辦事,敢辦事,辦事還不拘一格,這樣的人就得提拔。
這次的事,魏元忠隱在後麵,可其實拿事的還得是他。
再搭上王勃這個反賊關係戶,三人組合正式形成,再給你們二十萬兵力的調度之權,去吧!平叛去吧。
王勃也不是蠢蛋,他臨走跟桐桐和四爺一人要了一封信,都是給駱賓王的,三個人的麵子還壓不下他嗎?他走的也是雄赳赳氣昂昂的。
等著一撥人走了,武後得開始著手料理裴炎了。
在武後看來,背叛之臣,是容不得的!再說了,也該殺雞儆猴了!何況,裴炎不是雞,他是猴,宰了這隻猴子,威懾一下下麵。因此,她就希望這個案子,是往謀逆上判的。
再加上這段時間,從揚州來的商人突然從揚州帶來一個歌謠,沒幾天,跟著李敬業逛街的安生他們都會唱了。
“你哼唱的是什麼?”林雨桐扭臉看向趴在地上,光著腳丫翹著腳,手拄著下巴用下巴翻書的安生,這小子不是個安生的性子,瞧那看書的姿勢,就不像是個正經的讀書郎。
這麼一問,他就地一翻滾,挨著阿娘,“才學的!‘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殿坐。’用長安話唱不好聽,洛陽話也不好聽,這得揚州話唱才軟軟的細細的,可好聽了。”
調子是好聽,但是這詞不對呀!
一片火,兩片火,這是炎。
緋衣,非加衣是個什麼字?不就是‘裴’字麼?
裴炎當殿坐?這是說裴炎要謀反篡位,確實跟揚州逆賊有瓜葛。
林雨桐篤定,這歌謠不是武後叫人乾的,隻怕是裴炎悖逆先帝的旨意,沒有儘到顧命大臣的職責,把揚州那些正義之士更惹怒了。趁你病要你命,這邊說你謀反,他們馬上造個歌謠來,為的就是處罰這個野心勃勃的小人的。
不用問都知道,操刀的必是駱賓王。
這個人呀!沒法說。
四爺在班房裡,這會子一件正經事沒辦呢,一個個的,都是來給裴炎求情的。
這些人對四爺替代裴炎坐在中書省這個位子上,反應都很平淡,特彆容易就接受了。
都知道四爺這人不貪權,但卻能擔責。屬下能處理的事,他放手。不能處理的事找他,他從來不推脫。跟這人的人一起同事,不管是做為同僚,還是又這麼一個上司,都是一件叫人覺得舒服的事。
因此三省六部的在中書省議事,往這兒一座,往上一看,都特彆輕鬆的朝四爺笑。
四爺也笑,“諸位先坐!這是趕著鴨子上架,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熟悉,有事商量著辦,怎麼都好。今兒議什麼?”
反倒特彆謙虛的問起了其他人。
張柬之就先提了,“裴炎雖這兩件事辦的不好,但是在朝兢兢業業三十年了,從無出過差錯,若非如此,先帝也不會將他提起來做顧命大臣。其一,他不可能謀反;其二,若是他都謀反了,那豈不是說先帝識人不明?因此,國公爺還得上諫,我等都可擔保,裴炎絕無反叛之心。”
四爺特彆好說話,你們能擔保是吧?那擔保吧,要上什麼折子,我幫你們上。誰要上這樣的折子都拿來吧,我親自給送到宮裡去。
張柬之大喜,站起身來對著四爺就是大大的一禮:“朝中就需要國公爺這般的正直之臣呀!”
四爺趕緊還禮,沒有一絲矜驕之氣。
秋實站在邊上看,把這些都記在心裡,回去要跟公主學的,學的好了,公主厚厚的有賞!
然後桐桐就聽到朝臣對四爺的各種溢美之詞。
正直嗎?
嗬嗬!他可太正直了。
四爺辦的真是特彆正直的事,真拿著那麼些折子給武後送去了,“這是擔保折子。”
武後一愣,這麼直接的就給送來了?
行吧!
她把折子翻了翻,心裡便思量了,這是一種聲音呀!這聲音表示,朝臣對此的反應很激烈。
於是大朝的時候,她就說這個事,“我知道,諸位都願意為裴炎擔保……”
朝中瞬間許多大臣站出來,都躬身。
武後看了一眼,這幾乎八成的都願意為裴炎擔保。
武後皺眉,但還是道:“裴炎謀反已經有些端倪,隻是你們不知而已。”意思是,我沒冤枉他。
這話才落下,裴炎的搭檔劉景先率先站出來,直接說,“若是裴炎謀反,那臣等亦是反賊。”
四爺垂下眼瞼,越是這麼著,武後越是不容裴炎了。裴炎一提議廢黜李顯,朝中驚愕之後,緊跟著大部分人還是接受了。原因呢?雖然不排除李顯確實昏聵的原因,但同樣也說明裴炎的影響力大。瞧瞧,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有這麼多人願意用性命給裴炎擔保。
武後微微往起一坐,緊跟著就笑了:“裴炎謀反,本宮知!你們不會謀反,本宮亦知。”
四爺朝上看了一眼,他也需要這麼更進一步了解這位女帝。就像是眼下,被朝臣逼迫著,非得認定裴炎無罪。武後怎麼做的呢?她不跟朝臣較勁,嘻嘻哈哈的說話,那意思是:他謀反我知道,你們忠心,你們不會謀反,我也知道!你們是你們,他是他,不一樣。”
這態度叫滿堂的大男人怎麼說話?說裴炎謀反,你倒是拿證據呀,光說你知道,你知道什麼具體的你就擺出來呀!不能隻靠你一張嘴,對吧!
很嚴肅的場合,被她嘻嘻哈哈的一攪和,說不成了。
這女人,硬的時候從不肯退縮,軟的時候軟的你沒辦法,就是滾刀肉,耍無賴,你就是拿她沒法子。
一下朝,幾位丞相都跟著四爺回中書省:怎麼辦?總得想個法子呀!
四爺一臉的為難,試探著問:“這事……我請公主明兒進宮一趟,再試試?無罪脫身難,若是能保住命……”
以裴炎做的兩件錯事,能保住命已然不錯了。
其實桐桐不喜歡這種前後背叛的小人,並不是很想保此人。四爺就說,“你若去裴炎家看看就知道,裴炎一生清廉,家徒四壁,家裡的銀錢不過一串,家中的衣物,除了朝服,皆是補丁,存糧不過一石……你道為何這麼多人說情?在官場中權利之心無錯,廢李顯無錯,請立幼帝亦無錯。不管裡麵有多少算計,有幾分是權利野心,他終究是選擇了支持李唐。”
桐桐很詫異,“崔家給那麼多人送禮,他幫太孫說話,我還以為他收了多少東西呢,感情是什麼也不收……”
嗯!沒收。四爺又道:“保裴炎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便是程務挺保裴炎的折子,此刻隻怕已經到武後手裡了。”
程務挺?
嗯!
桐桐當時就想爆粗口,“他瘋了?”當時他配合武後廢黜李顯,這是功勞!隨後就被武後調去前線應對東突厥去了。此刻,人應該在草原上才是。你說,你一個手握重兵的將領,突然給裴炎來求情,想乾什麼?哦!宮裡不給你麵子,你是不是要提兵殺回來了呀!
武後肯定是又驚又氣,心裡指不定已經謀劃著等揚州事平,怎麼殺了程務挺呢。
裴炎和程務挺,這兩個最開始都是武後的鐵杆支持者,武後隻怕覺得拿他們開刀正好。
可程務挺其實是極其有能為的將領,殺了當真是可惜的很。大唐邊境線過遠過長,大唐數千萬的總人口,能簡拔出多少這樣的將領呢?人口基數不大,其實是怎麼扒拉都不夠用的。
這種情況下,真是舍不得這樣的將領給折損了。
是!程務挺沒膽子反叛。他就是單純的政治覺悟低,沒有那根弦!他壓根就沒想到,一份在他看來無關緊要的求情折子,給他惹上了殺身之禍。
哪怕是為了此人,也得進宮一趟跟武後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