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是什麼?天下為公,公為天下!
想到這裡,心裡的一絲迷茫不見了。他蹭的一下坐起身來,抓了案幾上的筆,蘸飽了墨汁,揮毫直接在牆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公’字,而後將筆一扔,抓了衣服往身上一套,叫了親隨,低聲吩咐,“悄悄的,彆打攪彆人,這就下山,回家!”
“下山了?”
是!寶華上前服侍主子歇息,“雖下了雨,然山路不算難走,等到了城外,也到了開城門的時間了。小郎君練的一身好武藝,無礙。”
“下雨了,蓑衣可帶了?”
寶華便道,“您歇著,我去看看。”
李賢搖頭:“睡不著,起來轉轉吧。”
是!
寬寬的廊廡,長長的走廊,緩緩的穿行過去,李賢還是進了澤生的屋子,見蓑衣不在了,這才放心。一扭臉看到牆上一個大大的‘公’字,他臉上的表情慢慢的沉凝。
好半晌,他才長長的歎了一聲,“太|宗說,為君者,當如日月,貞明而普照。如今再想,這話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公’字。”
第二天,林雨桐彆的事都沒管,先處理宗室的事。
李元嘉和李貞,這兩人是必死的!他們也很明智,根本就沒等林雨桐處置,自己一根白綾,自裁了。他們死了,子孫後代才有活路。
所有的宗室,全部交給狄仁傑看管。
當然了,光是不堪受辱,不能接受武後為帝自|殺者,絕對不止李元嘉和李貞兩人。像是常樂公主夫婦,一聽說失敗了,就沒想活,一了百了。
所以,宗室青壯,其實還是折損過半。這些人單獨關押,其餘婦孺,交給狄仁傑。
林雨桐親自去看了狄仁傑提前準備的地方,這地方地勢險要,想要走脫是不可能的。生活在其中,其實也算是應有儘有的。房舍不算是頂好,但民房裡有極厚的火牆,地麵用石板砌的,下麵有火道。一棟棟房子,一壟壟田地。裡麵設置了夥房,設置了學堂。
能自己做膳食的,自己居家過日子。不能做膳食的,沒有伺候的人不至於餓著。
衣裳鞋襪每季節四身,雖跟富貴日子不能比,但總算是不缺吃不缺穿的活下來了。
不是不放這些人自由,而是放出去亂人心,亂朝局,也是自取死路。
處理完了這些,又去看牽扯的涉案之人。像是薛紹,就屬於特殊的罪犯。
受了一百杖,傷沒好,還給惡化了。
林雨桐回頭看低著頭,眼珠子滴溜溜轉的主官,“你叫什麼?”
“小的周興。”
林雨桐冷笑著看他:“你知道這是太平公主的駙馬嗎?”
“小的知道!但小的儘忠王事,還望殿下不要為難。”
好一個儘忠王事!太平的麵子你都不賣,明知道是公主的駙馬還下死手!
好!好!好!
林雨桐給薛紹號脈,心裡驚怒交加,她叫宋獻,“把人抬到馬車上,我親自給送回去。”
薛紹眼睛微微睜開,想稱呼一聲,可嘴裡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不要說話,沒事……我這就送你回去……”
把人送回太平府裡,太平這幾天就要臨產了,一看薛紹這般,頓時就站不住,“匹夫!他們安敢?”
她覺得她用了關係了,隻是暫時關著,應該沒事!可她壓根就沒想到,這些人敢折磨薛紹。
“緩著調養,問過了,他們兩天給薛紹幾口水,三天給他一個乾餅子……這倆月以來,不見一點鹽,又長期渴著他……”
太平把頭貼在薛紹的身上,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猛地隻覺得肚子一疼,這是要生了。
疼痛席卷而來,她一手抓著阿姐,一手抓著昏迷的薛紹,她問說,“阿娘這麼疼才生下我們……怎麼就……怎麼就舍得!”
林雨桐給她按摩放鬆,“好了……不要說話……”
孩子生下來了,是個女兒。
“好好養著吧,孩子挺好的!薛紹這身體,你就往三五年的養,懂嗎?”
是說雖然送回來了,但是相當於圈禁了府中,如此才能保全。
阿姐走了,太平睜著眼睛,感受著身體的不適!
疼嗎?
生孩子的疼痛,都不及此刻的心痛。
她捂著胸口,突然就有了一種感覺,那就是:我好似在恨我的母親!
是的!我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