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心道,這是要把李家宗室和武家宗室往一起捆綁呀!但為何是我?我跟薛紹十年夫妻,孩子都四個了。
她知道,不能直接頂撞,便又伸手給對方揉肩膀,“阿娘,你以前還說了呢,有您在,我和姐姐喜歡什麼人就能和什麼人在一起。如今,您成了聖人了,女兒反倒不能如以前一般隨心所欲了麼?那您說,您這聖人做的,好在哪了?”
武皇拍了太平一下,“好了!不願意便罷了就是了,何苦那麼些話。”
太平這才笑道:“兒知道阿娘的意思,其實,不如把武家的女兒嫁於李家宗室,這何嘗不是一種法子?阿姐關了那麼些宗室,誰要是知情識趣,阿娘給指婚武家也便是了。”
也不是不行!
武皇拍了拍邊上的位置,“過來坐。”
太平便乖順的過去坐了,隻不說話。
武皇便道,“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了。這麼著,朕也封你做鎮國公主,自明日起進宮來,隨朕處理政務,可好?”
太平展顏一笑:“好啊!兒叩謝皇恩!”應承了之後又像是才想起什麼,“得後日才能來,兒得去一趟皇兄處,嫂嫂要生日了,兒得去一趟給嫂嫂賀壽。尤其是得帶著孩子們去,嫂嫂不容易,又喜歡孩子們。她照顧兄長用心,阿姐和我們便不敢慢待了嫂嫂。”
那也倒是罷了,“不過,你阿姐怕是去不了,朝中有事需得她處理。”
兒自己去。
說完,便起身,“那……阿娘,您忙著,兒先回了。”
嗯!去吧。
上官婉兒送太平出去,走出很遠,這才低聲道:“你今日不對呀!”
哪裡不對?
“你對陛下的態度不對!要是以前,你非得鬨的天翻地覆……”
“你也說了,是以前!”太平輕笑一聲,“現在不比以前了,薛紹又犯了那樣的錯,我若不乖巧一些,再口無遮攔的惹阿娘生氣……我害怕……”
這話叫上官婉兒難辨真假,她不再多問,“你……有什麼難處,要記得找我。”
好!
太平說著,就叫對方留步,自己一個人,慢慢走著出了洛陽宮。
餘暉之下,洛陽宮巍峨如故,她臉上的笑都不曾變過。這會子,她就在想,怎麼樣能叫一個人痛苦呢?
之前沒有答案,見了阿娘之後,她覺得,她心裡有答案了。
我當初那麼愛您,那麼尊敬您,那麼依賴您,可在我最彷徨的時候,您拋棄了我,背叛了我。於是,我痛不欲生,我的世界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這叫我知道了,報複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便是——背叛她!
在她愛你,珍視你,把你當做唯一的親人的時候,背叛她!
這一擊一定是最致命的。
可隻我背叛,這還是不夠的。
這一日,是裴氏的生日。
林雨桐沒能去,打發三個孩子上山,去給裴氏做壽去了。
李弘在山上設了家宴,李賢帶著幾個人,從山陰上山來了,戴著幕笠,一路不曾碰見人。李旦一個人來了,他穿著一身道袍,據說在家裡修道。
太平到的時候,哥仨正在山頂的亭子裡說話下棋。
李弘臉上帶著幾分紅暈,看見太平特彆高興,“過來坐!”
太平看看李賢,又看看李旦,然後緩緩跪下,跪在李弘的腳邊,頭放在李弘的膝蓋上,眼淚滂沱而下,“皇兄,這幾年……我們都瞞著你!”
“太平!”
“太平!”
李賢和李旦嗬斥出聲,李弘抬手不叫兩人說話,然後低頭看哭的不能自已的太平,“瞞著我什麼?”
李賢先扶住李弘,“皇兄,太平的駙馬薛紹被卷到一個案子裡了,差點……”
“六哥,你乾嘛總瞞著!皇兄有知道的權利。”
李弘拍了拍李賢,“坐!你都‘死’了,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沒事,我不是紙糊的,叫太平說。”說著,還拉了太平起來,“坐下,坐下說!不是才生了孩子嗎?老這麼哭乾什麼,有話好好說。”
太平嘴一癟,還是止不住眼淚,她一邊哭,一邊說這幾年的變故:“……薛家參與謀反是不對,可若是沒有她那般羞辱薛家,薛家有我在,又怎麼會……種了因,結了果,不外如是。您總問這兩年阿姐為什麼不來,她怎麼來?她被囚禁於府中。李唐宗室,如今剩下的隻是一些老弱婦孺,若不是阿姐,連這些也保不住。皇兄,我不甘心呐!我不甘心呐!彆人的母親都是想法子為兒子奪基業,可為何隻咱們的阿娘,要奪了兒子的基業為她自己?沒有這樣的事!”
李弘全程麵無表情,隻手不住的哆嗦著。
李旦陪著落淚,抓著李弘的手不住的摁著。
李弘沒怒,他很平靜的拍了拍李旦:“扶太平去緩緩,山頂……風大,她不能見風。”
是!
李旦扶著太平走了,留下李弘和李賢相對而坐,良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