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流金歲月(36)萬字更(2 / 2)

沒你就不行 林木兒 18489 字 7個月前

花蓮氣的呀,“沒有的事!三嶺壓根都沒進過我家!有事都是在外麵喊成功的……咱也知道,屋裡埋汰的,沒下腳的地方。這不是一家子七口人,老的老小的小,老的不能動彈,小的還得要人管。小叔子不下地,小姑子能看看孩子……一家子裡裡外外,就是我倆口。仔細不起來的!成貴跟她兩個哥話都少,跟我都不咋說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跟誰有啥關係?沒有的!這事我回去就問,你放心,肯定不叫在外麵瞎說。”

走的時候急匆匆的,是楊淑慧追著把菜盤子和蛋羹碗塞到她手裡的,人才跟被狼攆了一樣,走遠了。

這是又咋了?

花蓮拉著連進門,把盤子和碗往小方桌上一放,叫成功喂娃先吃。這才揪住成貴進了成貴的屋裡,“你跟你秋芳嫂子說啥了?”

成貴扯著衣服角,“我跟我三嶺哥可好了,我三嶺哥跟白蘭離婚,就是為了娶我的!”

花蓮:“………………”這放的是什麼屁!她抬手摸小姑子的額頭,“你沒發燒呀!說的是啥糊塗話!”然後狐疑的打量她,“你說你跟三嶺好,你倆咋好上的,在哪相好的?最近一次見麵是啥時候?”

“昨晚上呀!天天晚上我三嶺哥都回來!”

胡說!昨晚自己在家,老太太躺著,這裡疼那裡疼,難受了半晚上,包括小姑子都一起陪著老太太,怎麼可能昨晚上見三嶺。

這要是說天天晚上,她都懷疑是誰黑燈瞎火的,鑽了小女娃的房間了。

可這一說昨晚上,她就覺得不對!小姑子怕是——癔症了!

這就是人家說的那種神經病!

一想到這裡呀,花蓮就覺得誰掐住自己的脖子裡,頓時堵的慌。本來就不好嫁出去,誰知道又添了這毛病了。

可咋就能有了這毛病呢?

怕不是一直就覺得三嶺好,擱的時間長了,心理添了毛病了。三嶺第一次結婚的時候,她年齡小。誰知道偏還離婚了,之後幾年又不結婚。她也正好長大了,心裡大概想著,她沒結過婚,三嶺是二婚,這婚事說不定就能成。誰知道三嶺娶回來一個更好的。

這憋著憋著,大概心裡就不大自在了。

這事可不敢叫人知道!她先把人哄著,出去就把門鎖起來了。這才把叫了成功低聲把事說了,“你說……這要是出去胡說,咋辦?要是擱在幾年前,就憑這一張嘴,就能定人家三嶺一個流氓罪,真給槍斃了,你說冤不冤?”

成功蹲在地上,半晌才說,“悄悄的,回頭先帶去縣城看大夫!看人家大夫咋說的?要是說這是暫時的,就是一時的想不開……那就回來關家裡偷偷的治。要是說這就是瘋了……那對外就說瘋了吧,大不了擱在家裡養一輩子算了……”

花蓮數了身上的錢,“七毛!家裡的鹽沒有了,買些鹽剩下的連路費都不夠!”說著,也愁苦的蹲下,“我今晚悄悄去找小桐,她嘴緊,不會出去說的。之前就說給成才的婚事得借錢,她也應承了。我先從小桐那邊拿二百……”

成吧!

於是,桐桐就知道了!這種情況西醫上給定為鐘情妄想症,就是精神疾病的一種。不過擱在農村,擱在這個年代的農村,這種病就很丟人。叫人說起來,都說這姑娘不要臉,想男人愣是把人給想瘋了。

桐桐把錢遞給花蓮,“你跟成功也是……夠倒黴的!”哥嫂管弟弟妹妹不怕,就怕這種管不明白的!

花蓮歎氣,麻煩是不嫌棄麻煩,主要是這個事吧,真的鬨得人覺得不好意思見人!

這兩口子把孩子送到花蓮的娘家叫幫著照看,然後帶著成貴去縣城瞧病去了。回來成功就沒瞞著人,說了,“……以前隻以為是不愛說話,誰知道竟是精神不大正常了……”

所以,精神病說的話,都不要當真!那就是個瘋子,彆跟瘋子一般見識。

可能是去看病的事刺激了成貴,以前不愛說話的人突然就話多了起來,在外麵攔著人就說話,但不提三嶺的名字了。隻跟人說,“我有個相好的,跟我可好了!天天黑了都回來……”

黑子嫂心裡就難受的,兩家隔牆住著的,看的心酸的,說成功,“不該這麼著!這事彆言語,找個年紀大幾歲的,會疼人的,好好嫁過去,這有了疼她的人,慢慢就好了!你這弄的……可咋弄呀!”

真就是看著長起來的娃,成了這樣子了。多數人心裡都不太落忍!

可成功是有苦說不出,這事要不這麼辦,成貴那嘴真要是說出個啥來,傷了體麵人的體麵,誣陷了好人,那才是造孽呢。

大家就是覺得挺唏噓的,覺得還是日子不好,娃兒命不好,若不然不能憋屈成那個樣子。

可人嘛,總有那不一樣的!

白彩兒大概覺得,終於有了談資,有了不如她的人了,然後就老逗成貴,問說,“你相好的回來找你,你倆一晚上都乾啥呢?”

成貴就說,“肯定是親嘴呢!”

白彩兒又問,“就親了嘴?沒乾其他?”

成貴還沒說話,黑子嫂氣的揪住白彩兒就打:“我看你是臟了心了!你養的都是閨女,嘴上可積德吧!”

白彩兒還莫名其妙呢,“問問咋了?說笑話呢,關你屁事!”

這鬨鬨騰騰的,楊淑慧才後知後覺,這怕是跟自家有點瓜葛。先是老三家媳婦找小桐商量,緊跟著小桐就叫了花蓮,再想想得早幾年,凡是自家老三從巷子口過,劉家這成貴總是在門口探頭探腦的……之前都當時小娃娃,誰也沒多想。如今再一想,怕是真是那個意思。

這給她膈應的呀,感覺胃口都不好了!

你說這種事,咱招誰惹誰了?!

成貴整日在巷子裡來來回回的,楊淑慧不敢叫老三家媳婦一個人呆著了。

可這麼緊張了有一個月,她突然發現,這成貴來來去去的,又開始盯老四。整天坐在金鎖家門口的簷台上,把自己家看的清清楚楚的,把小桐那片地也看的清清楚楚的。

這誰受的住呀?!

才說要怎麼乾涉呢,就見自家小桐站在側門口,朝成貴招手,“過來,給我搭把手。”

成貴猶猶豫豫的,磨磨蹭蹭的靠了過去。

桐桐指著牆外的葫蘆架,“幫我把葫蘆藤給綁上去吧,我夠不著。”

成貴左右看看,然後安安靜靜的蹲在邊上搭葫蘆架。

桐桐看著姑娘,長的圓盤臉,可能是打小沒媽教,很不會拾掇自己。脖子上和手上,黑皴皴的。她喊金明明,“去把咱家的香皂和洗發水,取兩盒新的來。”

金明明便取了來。

一共隻幾個葫蘆架,這姑娘幫著搭建好了。

林雨桐把東西遞過去,跟成貴說話,“姑娘家,先要把自己收拾的乾淨。隻要乾乾淨淨的,誰瞧見了都覺得稀罕。這是我送你的,你拿回去燒一鍋開水,好好的洗個澡。貼身穿的衣服,得天天換,自己洗了,在你房間的窗口見太陽的地方晾曬好。替換著穿!你洗乾淨了,我教你梳頭發。”

成貴瑟縮的伸手,從一隻白嫩嫩的手裡接過這些東西,然後歡天喜地的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再來,看起來就乾淨多了。衣裳還有些潮濕,怕是昨晚洗了,今兒不等乾透就又穿出來了。頭發披散著,毛毛躁躁的,拿著半把滿事黑垢的梳子,在門口探頭探腦。

林雨桐帶她去側門,拿了小板凳叫她坐。又叫金明明取了一把新梳子,這才給她慢慢的整理頭發,“……梳子臟了很正常,給泡在水裡,臟東西泡軟了,你用刷子刷一刷,就乾淨了。若是找不見梳子,掃帚也行!掃帚上麵是乾淨些的,你用梳子梳上麵,臟東西也能下來。再一清洗,梳子就乾乾淨淨的。看見一點黑就洗洗涮涮,就看著總也是新的,乾淨的。”

她說著話,叫金明明舉著鏡子,“頭發尤其要整齊!你的頭發又黑又亮,不管是編成兩個辮子,還是編成一根辮子,都好看!今兒我教你辮,先編成兩根,方便你看。”

真給編成了兩根辮子,拉到胸前來。再用皮筋給綁住,取了兩根紅綢子給纏上,利索又鮮亮。

桐桐端詳了一遍,又接了鏡子叫成貴自己看,“是不是很好看!比咱村很多的小媳婦大姑娘都好看。”

成貴對著鏡子抿嘴笑,臉都紅了。

桐桐把梳子鏡子還有紮頭發的東西都送給她,“回去慢慢學,紮的不好沒關係,天天梳頭,要不了幾天就熟練了。三天洗一次頭,多淘洗幾次,頭發就可好了。天天把頭發梳透,多用梳子梳通,能通頭上的經絡。”

然後成貴就天天洗澡,三天洗頭,天天收拾的乾乾淨淨的。

之後成貴再出來,桐桐就問說,“成貴,家裡的院子掃了沒有?”

成貴早起便掃了院子再來,桐桐教她做鞋。納鞋底,做鞋麵,布鞋做的好看了很好看。然後桐桐帶她上家裡,“一個家裡乾淨不乾淨,兩個地方特彆要緊。一個是廚房,廚房乾淨了,吃到人嘴裡不怕生病。二一個是廁所,這個地方乾淨了,有個啥病菌不傳播。”

把花蓮看的驚奇的很,這小姑子半夜不睡著,擱在廚房裡洗啊洗的,連廚房的抹布都用草木灰洗的乾乾淨淨的晾在廚房裡。

早起上茅房,裡麵也是乾淨的,邊上堆著草木灰,用完旱廁直接用草木灰覆蓋。成功解手完直接出來,成貴就靠在門邊,死盯著不放。把成功嚇的重新回去,把用過的廁所收拾乾淨。

之後桐桐又給教,說是人一半的時間都在臥室。櫃子裡得收拾齊整,衣服分季節放好。被褥得疊起來,鋪的整齊。若是臟了,要選天好的時候定期的拆洗。

然後花蓮就發現,她下地回來,家裡的臥室整個都亂了。炕上鋪的全給揭起來了,不管被子還是褥子或是冬天的棉衣,都給拆洗完了。

這問題是,晚上蓋啥?

算了,蓋上被套湊活吧!這在家裡這麼折騰,總比出去瘋好多了吧。

但是黑子嫂卻覺得成貴是慢慢好了!人要是忙這些事的時候,有多少時間是想東想西的呢?便是癔想裡有那麼一個相好的,但這也沒有妨礙誰。

真就給把那窮家收拾的乾乾淨淨的。每天早早就起來,把她自己收拾利索,把她的房間收拾利索。從前院收拾到後院,廚房和廁所都收拾的一塵不染。等哥嫂下地了,把哥嫂的屋子也給收拾了。

林雨桐又給了她一套鋪蓋,“老人的鋪蓋怕是不能用了。拆洗不出來,乾脆扔了。家裡有孩子,老人埋汰了,對娃也不好。”

可能這老人著實是把孫子們坑的不輕吧,成貴回去沒有把新被褥給老人,而是把新被褥留給倆孩子用,從哥嫂那邊拿了舊的給老人用。她把後院的房收拾了一間,裡麵剛盤了一個小炕。她知道,那是哥哥給自己用的!之前她偷聽見了。說是自己瘋了,要是關的話,關在後麵,怕妨礙給二哥結婚。

她把奶奶挪到後麵這窄炕上,離孩子遠。半夜再喊也不會驚到侄兒。然後把老太太尿濕過的東西都燒了。把住過的房子用石灰水重新撒了一遍。

然後磕磕巴巴的會跟林雨桐溝通了:“……怕相看二哥,人家看見了不願意嫁……”

這是正常的思維模式!

林雨桐就笑,“回頭叫你哥給後頭的房子盤個爐子,冬天燒暖和,其實住哪都成。你想的很好,家裡有不能動的老人,就是很耽擱說親。這是家裡幸虧有你,能幫著照看老的,小的,你大嫂老是誇你,說是家裡沒有你該咋辦。我就說,再是離不了你,可這麼能乾的女娃,想求娶回去當媳婦的人多著呢。再留就耽擱你的青春了!一個人的青春就這麼幾年,回頭該老了。可不能這麼自私!你嫂子還怕給不起你嫁妝。我就說,嫁妝多一點,少一點,都沒關係。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你學啥都比彆人快,彆的女娃從六七歲開始學,學到出嫁,都沒學利索。你看你才學了幾個月,咱巷子裡誰家有你家乾淨,誰收拾的有你利索?這麼聰明的人,將來啥掙不來?”說著,就試探的問,“你想找個啥樣的,介意不介意跟我說說。”

成貴明顯一愣,而後又迷茫了一瞬,才又臉一紅,“想找個又力氣乾活,長的不醜……家裡沒有人嫌棄我的!”

楊淑慧偷偷聽了一耳朵,就慢慢的退回去了。成功說成貴瘋了,大家都拿成貴當瘋子,隻桐桐好言好語的,從不拿成貴當瘋子。她耐心的說,耐心的教,其實要是不知道的人,誰也不能說成貴是個瘋子。

說到底,不過是鑽了牛角尖了。自己不利索,就老臆想夠不到的。等她自己利索了,她先接納了她自己了。發現她自己沒那麼糟糕,於是,就學會麵對現實了。

所以,她提出的這個條件,真的是比較合適的。

桐桐從一個大夫的角度也認為成貴是好轉了。她叫成貴幫著摘豆角,然後叫她圍觀怎麼做酸豆角,又跟她說話,“……你想的很好!家裡沒人嫌棄……其實是想著沒公婆最好,家裡沒有人指摘你,是不是?”

成貴點頭,幫著來回提水。

“也不是找不到的!”林雨桐就說,“除了長了不醜,還得是個心好的人。兩個心好的人,就能過的不差,對不對?”

嗯!

林雨桐就問她,“那我就留意了,給你找個壯壯的,長的不醜,有力氣乾活,心善,偏又無父母幫襯的小夥子!這種小夥子沒人疼,你得疼人家,人家也會疼你……”

成貴紅著臉抿嘴笑,很不好意思。

林雨桐又跟她說,“不要在乎人家背後說你啥,誰背後都有人說呢。她們在背後說我懶,說我饞,我都知道!你看我就沒有生氣!還有人背後說白彩兒不正經,你看白彩兒在意了沒有。便是你大嫂,其實挺好的人,你也知道,她們背後還是說她鞋底光,是不是?”

是的!

“有人被罵蠢,有人被罵傻,有人被罵瘋……其實,真不一定都對!我不懶,也不饞,對吧?你大嫂其實是個熱心人。就是白彩兒,咱也知道,她可恨但也可憐……”

“我知道了,誰再罵我是瘋子,我就不搭理。她罵的不對,我知道我不瘋!你也知道我不瘋。”

對嘛!就是這樣的。

這些話聽的楊淑慧心裡酸的不行!就覺得自家小桐的心真軟,心真好。又覺得成貴這孩子可憐的呀!

她把這都記在心裡,沒半個月,在娘家那邊的村上,找到一戶合適的對象。

小夥子二十六了,是六零年村裡來了一個討飯的孕婦,挺著大肚子,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把孩子生到村裡的牲口棚裡了。這孩子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那時候誰家也養不起一張嘴,這家養一天那家養一天,後來大隊出麵,給送到五保戶人家。結果孤寡老太太幫著養了十年,老太太也死了。這娃就成了孤兒!那時候是集體,大隊上給分口糧,娃一個人過日子。現在還是一個人,也沒人給操持。

楊淑慧就把情況給人家小夥子說了,要是能接受,你好好的對人家姑娘,人就是痰迷心竅了,不是真瘋的啥也不知道了。

小夥子孤苦伶仃的,聽的心裡也不是滋味,應承了先見見。

這不是就來了,林雨桐打發小夥子和成貴去自家的地裡鋤草,叫兩人有空檔說話。乾了一晌活,兩人回來都紅著臉,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看你。

這就是成了唄!

四爺回來的時候,還看見桐桐在教成貴做飯。他抬手摸了摸閨女的腦袋,問孩子說:“知道這是為什麼不?”

金明明搖頭。

四爺就跟孩子所,“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自己和桐桐一路走來,且能一路走下去,最要緊的便是桐桐心裡的這一份善!

世間的任何疾苦,她從來不會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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