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人家派了代表來了,送了挽聯,參加了追悼會。
可老家還在等呢!這說起來是有喪事了,不看一麵看一麵呢!不看林家小姑的麵子,可還有老四和小桐的麵子。這把大家弄的,不知道是不是該等著幫忙。
結果誰知道,廠裡來人了,叫了村長,低聲把事說了。
這意思是:老四承了大家的情了,喪事跟林小姑無關。
火化這麼大的事,林雙朝都沒通知親妹妹。吳家金家這樣的姻親都去了,也都去省城參加了追悼會,就是老太太的親女兒親外孫沒去。
啥意思還不清楚嗎?再想想林小姑是帶著孫子看病去的,而後老太太就心臟病發了,去世了。這還有啥不明白的?必定老太太的死跟林小姑脫不開乾係。
有人就說,肯定是把老太太氣的,心臟病犯了。
誰說不是呢!也不怪親哥惱了。這事太可憎了!
骨灰還沒回來,大家就都在私下裡傳,說是林小姑氣死了親媽。
這話三說兩不說的,說到了林小姑的耳邊,她這才知道,她沒能參加親媽的葬禮。可她也覺得好生委屈,一邊哭一邊嚎:不是我氣我媽了!真是意外。
她倒是沒瞞著,就說了,“那我咋能知道關了排氣窗,關了門就能要命呢?我還能有意害我親媽嗎?誰家洗澡不把門關嚴實,我還不是怕進了冷風,再把老太太給吹感冒了……”
聽的人就覺得:你辦的這叫個啥事!你嫂子照看的好好的,你非插手!兒媳婦伺候婆婆,尤其是人家兒子出息的情況下,兒媳婦比誰都精心,就怕伺候不好人家親媽。啥都小心翼翼的,這就對了。就因為你是親閨女,所以,你啥主意都敢拿!然後出事了吧。誰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這自作主張,能不出事嗎?你從沒伺候過你媽,要不然不會啥也不知道。這猛不丁的伺候一次,要了你媽的命了。
該咋說?
沒法說呀!
但這個時候,大家就覺得林雙朝做出任何決定,都是可以理解的。這事擱在誰的身上,都無法諒解這個妹妹。不叫參加葬禮的另一個意思就是:自此之後,再不來往。
林雙朝什麼話都沒說,回來安葬,女婿怎麼安排的,就怎麼弄。
直接去陵地,可以!那就直接去陵地。
村裡來幫忙的,都在陵地。好些中年婆娘和小媳婦,看見車了,大老遠的哭了起來。這就是一種哭喪,表示這是個很受尊敬的長輩。哭喪哭的熱鬨,代表著喪事辦的好。
這是跟城裡截然不同的方式,人家哭喪了,四爺就趕緊安排三嶺,“找人在廠門口設席麵,快!”
育材抱著骨灰,育蓮抱著遺像,骨灰放進提前挖出來的墓穴裡,孝子跪下,由大家埋葬。你一鍁我一鍁,將老太太安葬了。
而後孝子跪下三叩首,答謝鄉鄰。
大民喊道:“都去廠子門口,今兒育材設席,答謝鄉鄰親朋!”
私下裡跟村長說,“安排人坐席,不設禮簿。”
育材趕緊再磕頭:“我不常回,今兒都得去……”
林雨桐心裡點頭,自家可以幫著張羅,但必須是育材的事情。
這事廠子有人辦,有三嶺張羅,兩頭豬,一百塊錢的豆腐,有啥吃啥嘛!縣城有賣饅頭的,叫人馬上去買。事來的倉促,不管上了幾個菜,隻要有葷有素,量足味道好,就成了。
林雙朝不在省城不行,多少大事呢,坐在什麼位子上就得擔著什麼事。尤其是這幾年各個企業出現了問題,職工的工資發不下去,一個不小心就是要出亂子的。母親安葬了,他不能滯留,得回省城了。
兒子和女兒女婿留下,答謝大家。
縣上和鎮上的領導們過來送他,他跟每個人都重重的握手,而後就真走了。
林雨桐和育蓮育蓉給女客敬酒,結果秦引娣急匆匆的過來,“快回去,你小姑在咱們門口……”
行!事交給育蓮和育蓉,她直接先回家。
小姑這幾天瘦了一圈,隻坐在門口的門墩上。巷子裡還有人,一般誰家有紅白喜事,該幫忙就幫忙,吃席麵的時候,一家去一個人,實在親近的,去兩個人便好。這是村裡定下的,省的跟吃大戶一樣,辦一次事,把老底子給掏空了。
因此,小姑坐在門墩上抹眼淚,引的這麼多人都過來勸。
桃嫂子就說,“人已經沒有了,你哥你侄兒侄女都在氣頭上呢,你在這裡哭乾啥嘛?”關鍵是這在金家的門口哭,很不像個樣子,誰家還沒個忌諱了?
小姑心裡正難受呢,哪裡容的了彆人說她!就道,“我找我侄女來的,又沒上你家的門,關你啥事?”
桃嫂子就說,“你在我金家門口哭呢,還覺得不關我的事?”
桃嫂子的男人金鎖是金家本家,宗族就是這麼論的!有人欺負到姓金的門上了,本家說這就是我家的門上,彆人都不敢說這不對。
林小姑才要回嘴,就見桐桐回來了,她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你爸呢?你媽呢?我要問問,為啥不叫我送葬。這回的事,就我一個人錯了?”
林雨桐就站在門口問她,“那你覺得誰錯了?你孫子查出乙肝,你非要帶著住到家裡。這事擱在誰家能行?你知道我爸爸身體要出問題了,是多大的事嗎?你知道多少人工資發不下去,得上麵做決定想辦法嗎?你查出你家孩子有乙肝,我爸爸想的是,為啥這麼大麵積的冒出了乙肝,得趕緊彙報,得趕緊叫人調查,得趕緊想辦法……你覺得,要是當時同意你們住到家裡,你絕對不會給我奶奶洗澡,不洗澡就沒事,對吧?你是這樣想的?”
就是的!我回娘家,憑啥不能住家裡?!
“那你之前一直住的地方不是娘家?林家的房子不是你住的?這幾年你哪一天不是住在娘家的?你的兒媳婦都是在娘家的房子裡娶的!但是你現在既然不認,那好辦!”說著就說桃嫂子,“麻煩嫂子去廠門口跟四海說一聲,就說林家的後人用不上那個宅院了,就交還給集體。宅基地還是咱村的,房子也給咱村,五保戶的房子也不用村上花錢修了,叫直接挪過去就行!”
小姑大驚,“你瘋了,房子蓋的嚴嚴整整的,給兩千都不賣!”
桐桐就不說話了,隻看她。
小姑哭的呀,還是起身。她知道,侄女把事做絕了,把自己從林家老宅裡攆出去,這就是態度!
這輩子,自己是再無娘家可回了!
而今再想想侄女之前的安排,叫自己搬完自己的東西,就是為了攆自己方便的。叫自己操辦前期的喪事,就是要自己自爆其醜的。
自己這一找來,她把這話直接甩出來了,一點臉麵都沒留。
從侄女家離開,她去了父母的墳前,失聲痛哭。
哭?哭能換回老太太嗎?
大家一看這態度,還有啥不明白的?這是徹底翻臉了。翻臉了,他三個兒子的差事轉臉就被人搶去了。冬灌澆地正乾著呢,人家說大家反映了,說是你們哥仨乾的不好,不要你們當抽水員了。
這邊差事才丟了,那邊連秀娟那女人都敢欺負了!想再要錢,那可不能夠了。
小姑家的二兒媳婦跟秀娟打了一架,秀娟也往地上一躺,你也給我瞧病吧。
這事怎麼弄呢?倆倆抵消吧。
但沒人看著秀娟了,秀娟敢瞎蹦躂嗎?她敗訴了呀,兩萬塊錢的賠償金她還沒給了。金老四和小桐沒來催……可要是再敢瞎折騰,他們定是會催的。
這秀娟也是能人,找了王根生上門說和,意思是分期還,絕對不會逃避。
那種營生秀娟肯定是做不成了,被派出所盯著呢。她也是狠,直接給男人離婚了。然後招贅了一個男人,這男人是石場的礦工,而今拿了一筆錢算是買斷工齡了。兩人也買了新宅基地,雖然已經很偏很偏了。但是偏有偏的用處,那男人五大三粗的,家裡原本是殺豬的。這麼偏的地方,人家弄了個殺豬場。賣起了豬肉。
那男人很厲害,秀娟敢胡撩騷,男人抬手就打!這肯定是有人養了,不缺吃穿,手裡寬鬆,在家裡乾一點翻腸子洗內臟的活,就能比一般的農村媳婦過的好的多。
當然了,這都是以後的事了。就是說現在,林雨桐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跟小姑把臉翻的很徹底。
而後估摸著林雙朝和吳秀珍到家了,她就把電話打過去,“……這件事到此為止!林家的房徹底還給村上,以後便是想回鄉,我這邊有地方住。小姑的電話也不用接了……”
吳秀珍‘嗯’了兩聲,林雙朝就把電話接過去,“小桐,村裡的孩子,染上乙肝的多嗎?”
“就我知道的,已經七八個。”
“看顧好孩子,不行就提前給孩子轉到省城吧。”林雙朝說著就道,“彆的不相乾的事,不相乾的人,都不重要。”
好!
然後隔了一周,縣上突然通知,要免費給孩子們體檢。說是上麵下了文了!
村裡好多人開始說:其實林雙朝是個好官!
是啊!他是個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