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平語氣艱難,但還是點頭,“屍橫遍野,郡主是不曾見到當日那種景象。你問我家中那婦人是誰,那是我們逃難的路上碰見的,她是趙家嫡出的娘子……與柱石公同族,不曾出五服。我們逃出來,家父家母因為逃難,風餐露宿,也染了風寒,相繼去了。當時我們無處可去,身無分文,隻能投奔拙荊的母舅家。”
“她母舅家是誰家?”趙氏大族,又是嫡枝,想來主母也不是小門小戶。
錢平低聲道:“是吳興沈家!我們沒有去吳興,而是來了京城,當時她的舅舅正在京城遊學,早前有過書信來往,她是知道的。於是,我們便來了!將此事告知了沈家舅舅,結果舅舅說,這事有兩種可能,其一,真的是匪禍;其二,陛下救援是假,借刀殺人清除柱國公勢力是真;其三,是柱國公府覺得族人是拖累,他們怕被牽連,乾脆就以此法解決後患。”他說著就頓了一下,“我們認為,是匪禍的可能不大!土匪要女人也要孩子,可趙縣的土匪不要女人,也不好孩子,對錢財也不屑一顧……他們的目的就是殺人!所以,我們認為,後兩種的可能更大一些。”
林雨桐搖頭,文昭帝不是那樣的人,太|祖更不是那樣的人。但是,趙敬未必不是這樣的!趙敬可能知道老家抗稅的事了,他不想被拖累!便是再隱藏,那趙家那麼多人交稅沒交稅,這個難打聽嗎?不難打聽。那麼多人,也不可能是鐵板一塊,於是,他隻能將這些殺的怕了,四散的跑了,才能保柱國公府不被牽連!於是,就鬨了一出匪禍!
而從縣衙到知府這些背後算計的人,正好借此抓住了趙敬的把柄。這才是趙敬不得不上這條賊船的原因。
錢平就說,“不知道仇人是誰,但是陛下也好,是趙家也好,有差彆嗎?趙家有長公主,誰能將他們怎麼樣?幸而沈家舅父扶持,這才有了一個書肆得以過活。幾年前,舅父隻說叫幫著傳遞一些消息,他們想看看趙家到底是忠還是奸……因此,我們隻是偶爾幫著傳遞消息……”
“哪裡的消息?”
“趙家的,宮裡的,京城裡一些府衙的……”
“人都認識嗎?”
錢平皺眉,“認識……認識……”
韓嗣源拿起了筆,記錄了一份名單。
林雨桐問說,“內容知道嗎?”
錢平搖頭,“他們用密語,我不懂。”
“與沈家聯係的,也不是你!”
對!是趙氏聯係的。
林雨桐起身,今晚上問到這裡就行了,她率先往出走,韓嗣源跟在身後。他肯定是住監獄這邊的,但她得回了。
一出去,陳六就在外麵等著。四爺帶著城防營的一隊人馬也在附近,見桐桐出來了,四爺就直接過來上了馬車。
桐桐跟陳六說,“送我進宮。”
這麼晚了?
“嗯!”
然後四爺陪桐桐往宮裡去了,在外麵,夜裡靜悄悄的,兩人都沒有說話。桐桐在車上深沉的很,抓著四爺左手上多出來的那根指頭這麼扒拉那麼扒拉,無意識的玩了一路。
進了宮了,身邊除了近身伺候的再沒什麼人了,桐桐不等四爺開口說其他的,就先說今晚上的事,“……這些人可恨的很!為了挑撥柱國公和太-祖的關係,無所不用其極!”
四爺心裡笑,裝的那麼嚴肅,他也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說了,“……這杜微均人在京城,而今在戶部任侍郎……今兒才聽說,有個堪配君山茶的如金如玉的女郎,就是他家的……”
林雨桐:“…………”
四爺輕聲細語的,繼續道,“你知道蕭貴妃娘家嫂嫂姓沈麼?你肯定知道,今兒不是你誇蕭九娘如毛尖之品?”
林雨桐:“…………”
“還有這個義興周氏,高貴妃的妹妹似乎有一個嫁於周家,這周家又請高貴妃做媒,嫁了一女去崔家,崔十八的一個嫂嫂姓周……年初完婚的!”四爺掰著指頭給她算這裡麵的關係,“隻是那盧家到底與高貴妃怎麼扯上的關係,我還沒打聽清楚。想來,那盧七郎便是再貌美,想傳到宮裡,怕也不容易。五公主便是覺得他長的好,可也得有機會見他,你說呢?”他說著,還一臉擔心的看桐桐,“你說,你前腳把人家給誇的,如珠如玉的,回頭帶著兵,圍了人家的府邸……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林雨桐:“………………”為什麼覺得四爺冷嘲熱諷擠兌人的架勢,有點眼熟呢?
她激靈一下子,渾身都冒雞皮疙瘩:自己像他的時候不奇怪,可他一像自己,為嘛心裡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