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就這麼身穿甲胄靠在榻上。
桐桐一身騎馬裝,按了穴位,自己把自己給摁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猛的驚醒了。她能聽見馬蹄震動的聲音。這證明有兵馬異動。
她蹭的一下坐起來,看見皇後一站甲胄,手握長劍站在營帳中間。看見她醒了,皇後笑了笑,“彆怕!沒事!遠著呢,這是兩萬人馬,距咱們至少還有十裡。這會子又下起了雨,行動沒那麼快,趕在天亮前,這兩萬人是到不了的。”
林雨桐倒吸一口氣,兩萬人馬!可此次帶出來的禦林軍也才八千人而已。
她乾脆就起身了,“母後,您去睡一會子吧!我守著。”
皇後搖頭,“不睡了!睡不著。以前跟你皇伯父南征北戰,凶險的情況見的多了。你起來咱就走吧,去大帳,守著陛下。”
好!
林雨桐抓了披風,跟著皇後往邊上禦帳去了。
營地裡黑漆漆的,這是將燈火都滅了,省的夜裡這個目標太明顯。至於禦帳,從外麵是看不見燈光的,這是皮毛做的大帳,能阻隔光線。
禦林軍守在外麵,見了皇後和桐桐,這才掀開簾子。
裡麵亮如白晝,大臣們聚集了不少。貴太後、太後和長公主他們已經到了。位公主正守在貴太後的身邊,幾個皇子跟文昭帝站在地圖前麵,在地圖上指指點點。
兩人一進來,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彼此見禮之後,貴太後就叫桐桐,“來,到哀家身邊來。”
皇後這才鬆開桐桐的手,“去吧!去貴太後身邊坐。”
長公主黑沉著臉,低聲抱怨,“……知道凶險,為何還要讓這麼多人跟著……”
貴太後冷眼看女兒,“你要回去嗎?哀家派人送你回去,如何?”
“娘!”長公主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好好的京城不呆著,一個秋獵要跑這麼遠……”
貴太後看身邊的嬤嬤,“給長公主上一碗茶來。”
然後就來了一碗茶,長公主端過來就喝了,喝完才想要抱怨,結果頭一歪,睡了。
一碗安神茶,解決了這個呱噪的。
貴太後看太後和兩位貴妃:“誰還有話說嗎?”
高貴妃特彆艱難,但還是舉起了手,“拿兩碗來,我跟小五一人一碗……”
果然就端來兩碗,可五公主才不喝呢,“您喝吧!我不怕!”
逞什麼能呀?
五公主就說,“醒著吧,醒著的話,危險來了還能跑!要是睡著了,萬一危險來了,情況緊急之下,都把您給忘了……那您要是有個長兩短,豈不冤枉?”
好有道理!
高貴妃把湯藥都端到手裡了,又放回托盤上:“不……不喝了!真不喝了!”
太後不住的轉著佛珠,問貴太後:“南德個,怎麼安置的?”
這個南德說的是武昭帝的妻子,四爺的生母。貴太後回了一句:“安置妥當了,不用操心。”
太後便不再說話了,一手轉著佛珠,一手輕輕的摩挲著公主。
桐桐朝四爺看過去,四爺輕輕的朝桐桐搖頭。
文昭帝扭臉看向幾個孩子,將韓嗣源扒拉開,“你站在你母後身邊去,打仗不用你。”
“皇伯父!”韓嗣源站著不動,“隻兒在外麵的時間長,兒不去戰場誰去?”
“我去!”
“我去!”
“我去!”
大皇子、一皇子、五皇子都站了出來。
一皇子急切的道:“叫兒子跟著諸位將軍去出征吧!”
文昭帝將老五推到一邊,“你母妃倆兒子,不能倆兒子同時上戰場。這次,老大和老一去……”
“皇伯父……”韓嗣源才一開口,那邊文昭帝就瞪眼,“聽話,你爹隻你一根獨苗,不許你去。”
四爺心裡歎氣,“皇伯父,兒去吧!”
桐桐皺眉,他去乾嘛?他去能乾嘛?!
文昭帝拍了拍自家這侄兒的肩膀,“營地親衛,你來率領。”
是!
桐桐鬆了一口氣,卻又擔心的看這兩個皇子。可這不是說擔心就能攔的,戰事真到了非要皇子上戰場的程度了嗎?
文昭帝想將計就計,那自然是有萬全的準備的。不是非要親兒子上戰場。可身為皇子,北有強敵,他們都不上戰場,誰家肯送兒郎去戰場?
這是帝王對皇子的曆練!身為皇家子嗣,需得保持一股子勇武之氣。從太|祖教出來的這幾個孩子就看的出來,他重文也尚武!
林雨桐說不了什麼,也做不了什麼,隻能目送一個個的離了帳篷。
隔著屏風,外麵傳來裴玄的聲音,“陛下,不論戰事如何,您都不該繼續留在豐寧了!即刻啟程,快馬一夜,也奔出五十裡了!契丹有禦林軍絆著,能撐一兩日的光景……彼時,陛下距離京城也不遠了。”
杜微銘緊隨其後,“陛下,回鑾吧!此番凶險,陛下又何必呢?”
文昭帝站起身來,“愛卿呀,朕不來,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你們的一翻心意?”
杜微銘皺眉,“陛下何出此言?”
文昭帝俯身拍了拍對方給的肩膀,而後朝屏風指了指,“呂城,把勞什子屏風,撤了吧!”
屏風就這麼被撤去了,女眷與外麵再無遮擋。
文昭帝朝桐桐招手,“來!告訴杜閣老,朕為何不得不來。”
這麼一說,都朝桐桐看過來。
皇後鼓勵的朝她點頭,桐桐心裡歎氣,但還是麵帶笑意的過去了,“杜閣老,陛下來此,不正是您所期望的嗎?京郊獵場的管事黃岐,娶的是尊夫人身邊的婢女。山火燒起來的前一日,尊夫人派了一個粗使婆子出城,去了黃家。當天夜裡,黃岐便去當差去了。去的時候進了一趟進城,在李家鋪子買了五十斤桐油。他將桐油運至獵場西北邊……入秋了,風向變了,從這個方向點火,風助火勢,不可阻擋。獵場周圍無人煙,這樣的火是救不了的!此人放火之後,便被快馬護送走了!送回了黃岐之後,此人天剛亮便入城,直接進了你府後門。順便告訴你之聲,黃岐夫婦已經被拿下了,對尊夫人捎話指使他們放火燒獵場的事供認不諱。陛下才說了要狩獵,轉臉你們便燒了獵場,所謂何來?不正是希望陛下來塞北!來塞北做甚呢?借刀殺人!隻是,杜閣老,引外族弑君,這便是杜家的風骨嗎?”
說著,她不免惋惜,“城南韋杜,去天尺五,關中郡姓,何等名望?自西漢杜周始,代代有俊傑。自隋唐以來,杜家更是出了宰相九人……”
杜微銘皺眉,打斷了林雨桐,看向文昭帝,“陛下,臣若是說,郡主所言之事,臣一蓋不知,不知陛下可信?”
文昭帝拍了拍他,“起身說話。”
杜微銘站起身來,看向林雨桐,“郡主可能證明臣便是主謀?”
林雨桐笑了一下,“若不是您,那您說這能是誰呢?”
杜微銘麵色微微一變,扭頭看向跪在後麵的盧焱平,“舅兄,杜家如何,我杜微銘並非家主,管不得!然自我娶盧家女以來,並未薄待她分毫,舅兄緣何要如此害杜家?”
沒錯!杜微銘娶的是盧家的女兒,杜微銘夫人的粗使嬤嬤,未必是杜家的人。杜微銘這般激憤,可以看得出,他所言為真。
若是如此,那麼,想生事,又怕事敗被牽連的——隻能是盧家!
貴太後看向盧焱平,眼神深沉!盧家還有一個老不死的,曾是老柱國公的知己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