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一輛馬車,一上來林克用就叫他閨女躺著去了,“歪著也行,能睡就睡會。”
寬大的馬車如同一個移動的小房子,桐桐歪著去了。等馬車動了,她才問說,“皇伯父遇刺了?怎麼會遇刺?”
“沒傷著。”林克用不甚在於,“在京郊巡視河堤的時候,有人混在挑夫裡……”說著就問說,“你怎麼知道的?”
“在邊城聽兄長說的。”
果然還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二殿下呢?可傷著了?”
“一點輕傷!”林克用搖搖頭,“不礙事。”
再見到二皇子,果然見他好好的,一點也不礙事。
四公主抱著文昭帝的胳膊:“雖是有親民之意,但再不可離他們那麼近了。您看這次多懸呐!”
大皇子說二皇子,“幸而你在身邊!”而後又問:“可是傷著哪裡了?太醫怎麼說的?”
無礙!“隻扭傷了胳膊,真無大礙。”
桐桐卻拉了文昭帝的手腕號脈,之後又問二皇子:“可否讓我號脈?”
二皇子伸出胳膊:“真無大礙!”
林雨桐抬手給號脈了,真就是沒有大礙,隻扭傷了胳膊。這種的,怎麼說呢?誰家的老子絆一跤兒子去扶,都有可能扭傷胳膊的。這怎麼就是救了呢?
這樣的事……傳的連邊關都知道了。
這不是二皇子要算計誰,而是這倒黴蛋被人給算計了吧。
她收了手,就道:“平時習武損了一些筋骨,回頭泡一泡,如此刮風下雨便不那麼難受了。”
是!太醫也這麼說,“正泡著呢。”
那就好!
林克用在邊上看著,注意力在自家閨女和雍王身上。可自家閨女關心了該關心的,就縮到皇後身邊去了。而雍王呢,這會子正說跟大遼互通貿易的事。
這個使臣已經稟報過了,但這裡麵的賬目是怎麼算的,雍王補充的清清楚楚。
而且,他不說他怎麼說的,他處處把大皇子往前推。又誇嗣源這小子,說這小子怎麼配合談判,好似一個個的都有大功勞。
吃飯的時候,大皇子又說大遼的權利交割,當時怎麼樣的驚心動魄。而後他們幾個又怎麼商定跟大遼接觸,這事是四郎第一個提的,商量事情的時候當時誰說了什麼,他都一字一句的學了:“桐桐當時便提出要跟大遼女眷接觸。一是拜見後妃;二是禮佛;三是祭祀薩滿……”
四公主一邊把金絲餅往嘴裡塞,一邊道:“那太後怕人的很,我見了她心裡就有點發慌……”然後就學,這太後是怎麼說的,桐桐又是怎麼答的,“得虧她腦子轉的快,那小話回的,一句跟著一句,一絲都不落下風。本來祭祀薩滿隻叫那小皇後陪著我們的,結果那天之後就改了主意,是述律平太後陪著我們親自祭祀的薩滿。”
彆看這一點動作,代表的意思很不一樣。
林克用很驚訝,韓宗道朝後一靠,見大兄不見驚異的樣子,再看看老三那愕然的眼,他轉著手裡的杯子,覺得煞是有趣。
四公主還在那裡笑:“你們都不知道林三演的有多像……”說著就開始學了起來,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今兒我從祈禱的歌裡聽到了神的聲音!神必會賜福於契丹百姓,使他們永享萬裡草原明媚春天……”說完,便朗聲大笑,“我當時差點憋不住給笑出來!”
桐桐:“………………”夾了一筷子菜給她,趕緊吃吧,塞了那麼多怎麼還占不住你的嘴呢。
四爺心說,桐桐說的都是真的!她真心祈禱不管是哪裡的百姓都能永享太平。
這些詳細的情形,四公主不說,使臣是不知道的。文昭帝也是第一次知道詳情,萬勝隻稟報說桐桐和小四都乾了什麼,這已經叫他覺得很驚喜了!誰知道這裡麵還有這麼一出,這叫人如何不驚訝,對外事務不是個容易的差事。因此,自來能出仕他國的使臣,都得簡拔大能之人。凡是使臣,那便得出使四方不辱君命。何時該硬,何時該圓滑,這個分寸怎麼拿捏,特彆不容易。應對的時候又得當機立斷,隨機應對,這麼不容易的事,這孩子把這事做的極好。那述律平是一般人嗎?威震北方諸部,說的就是此人呀!自家這瘦瘦小小一女郎君,能不落下風,那是一種得遇珍寶的驚喜!
他得意的看老三:看!朕說桐桐很好,果然就很好!
林克用摸摸鼻子,腦海裡又出現了一個手持杖節的使臣形象,那是刀斧加身而不退,張口便能舌戰群儒……
“爹爹!吃菜!”
一聲打攪的,畫麵又散了,邊上坐著的還是個乖孩子。
就聽軟軟的聲音又說,“公主誇大了,哪裡就至於那樣。”而後又跟文昭帝和皇後道:“國強使臣才能硬!那述律平是誰,兒又是誰?哪裡就能出門就滿是王霸之氣?不過是有大陳做後盾,又恰逢遼國新舊交替的當口,他們也需和平。這才顯得兒做什麼都對!”
話不是如此說的!皇後就說,“莫要自謙太過!這事處置的極好。回頭想要什麼,叫你皇伯父賞你!最近就好好歇著,瞧瞧,都瘦了!”
好啊!那我最近就歇了。
用膳一完,文昭帝就說:“有話以後再慢慢說,都回去好好歇著。叫太醫給開調理的方子……”
是!
應承了,都要退出去了。四爺低聲道:“兒還有下情稟報,兩位叔父若是不忙,就請稍等……”
是說跟耶律倍私下交往的事。這個確實是不能瞞著。
大皇子忙道:“兒等先退下了。”
嗯!先退了吧。
跟二皇子等人寒暄了幾句,桐桐給韓嗣源使了眼色,兩人就趕緊出宮了。
四公主在後麵喊:“韓二、林三 ,你們又鬨什麼鬼?”
眼睛怎麼這麼尖!
“我們去吃好吃的,明兒給你帶。”桐桐嘴上回著,轉身卻拉著韓嗣源就跑了。
兩人能去哪呢?出了宮就直奔監獄。
不用猜四爺都知道桐桐去哪了,因此,他打算多留林克用一會子工夫。
於是,他便不疾不徐的說起了渤海國,以及渤海國現在的情況,“唐玄宗冊封大祚榮為渤海君王,而大祚榮的父親是被武周女帝冊封為震國公的……可見此一地,原也屬大唐……”
事,確實是這麼一回事。那你的意思呢?跟如今的東丹再聯絡?若是如此,跟大遼的關係必然會變的微妙起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怎麼也不可能做的天衣無縫的。
四爺就點頭,“是啊!兒也是這麼想的。後來,兒跟東丹王耶律倍接觸了多了一些,越是了解此人,兒越是覺得此人驚才絕豔,放在大陳,真能算的上是一才子。隻那丹青妙筆,不輸給任何一個大家。兒跟他越是結交,越是欽慕其人品才華……國事是國事,私交是私交。兒覺得難得碰到一個如此誌趣相投,可堪為知己之人……便與他結為異性兄弟……”
文昭帝眨眼眨眼再眨眼,抬頭看看如此真誠的四郎,他差點都信了他的鬼!
事,當然沒有不對。
可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是吧?他迷茫的看了皇後,又看老二老三:你們說呢?
林克用艱難的咽下嘴裡的茶,然後說呂城:“換一盞茶來!”
涼了嗎?
也不是涼了!就是覺得今兒這茶……味道有點怪!
韓宗道將嘴裡的茶又吐回杯子裡了:怪不得覺得哪裡不對味,感情是今兒的茶……味道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