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有些沉吟,“但這個事若是給了,又不能拒。”
是!給了也是聖上的好意,覺得該給太子一些朝中的力量。
用了飯,四爺打了半晚上的棋譜,臨睡前了,他寫下一個名字來。
桐桐一瞧,“馮道?”
這個人可是大大的名人呀!歐陽修罵他‘不知廉恥’,司馬光罵他‘奸臣之尤’。若是用忠臣那一套套此人,那此人是不知廉恥,也確實是奸臣之尤。為啥呢?因為此人生在唐末,死在大宋朝建國之前。五代十國,政權更迭不斷,但是此人可以說是十朝元老。
也就是說,無論那牆上怎麼變換王旗,此人都一直在為官。且基本都是做的宰相、三公、三師這樣的官職。
此人好似跟誰都能稱臣,在林雨桐看,中原王朝已然那般了,不管給誰做臣子,他都能儘忠職守,這就可以了。當然了,這跟‘從一而終’的道德要求,是相違背的。
這個人在曆史上被人罵的最凶的是,他曾向契丹稱臣。
可當時讀史的時候,桐桐覺得最該讚頌的便是他在契丹的表現。
當時的晉高祖打算叫大臣去出使契丹,可當時朝廷的那個實力呀,滿朝的大臣竟然事無一人敢去。
怎麼辦呢?
當時在政事堂的馮道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主動要去的。在紙上寫了兩個字:道去。
政事堂乃是中樞,他說他要去,都不用去見皇帝。邊上書吏就能直接起草敕令。
敕令一拿,皇帝宣召了,說,你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官職,重臣呀,怎麼能去契丹呢?
他怎麼說的?他說契丹對他有恩,皇上對他也有恩,去一趟怕的什麼呢?
於是,他也不回家,隻叫人給老婆捎話,說是要出使去了,交代了幾句話,真就走了。
到了契丹,耶律德光本來是要打算親自去郊外迎接的,但契丹的朝臣肯定不答應。哪裡有皇帝迎宰相的。但是這事傳出來了,馮道是去辦事的,哪裡能不表現的感恩。
人家厚賞他,想留他,他能怎麼說呢?事不是還沒辦嗎?他就說,“晉與契丹乃父子之國,我是晉的臣子,那自然也是契丹的臣子。”
這就是他稱臣的始末。
契丹是真想留他,他在契丹滯留了兩年。一拿到賞賜就買炭,說是契丹太冷了,得多點炭,以後的日子長了,哪有用不了的。
漢人罵他數典忘祖,可人家要留他,他不一副不打算走的樣子,他就真走不了了。
這人把戲做的足足的,不僅買炭,還再契丹準許他回去的時候一再表示,我不走,我想留。走了之後,沿途是走走停停,愣是花費了兩三個月才從契丹境內走出來。
親近的人都知道,他不是真心想留。就問呢:“好不容易回來了,彆人都恨不能飛回去,咱們為什麼要這麼磨蹭?”
馮道這才說,“急著走,人家要追,眨眼就追上了。越是趕的急,越是取死之道!隻有慢著些,才最安全。”
於是,他安全的歸來了。
不過是史筆如刀,不肯輕饒人呀!
這點事,就成了洗不去的汙點。
可叫林雨桐說,靈活把事辦了,就行了!不要看嘴上說什麼,得看他做了什麼。彆人不敢去的地方,他去了。朝廷都認慫了,跟人家稱父子國,那他一個出門辦事的官員,那麼嘴上應付的回答,又怎麼了呢?
以歸國為目的,附身去辦事,能屈能伸,這比八成所謂的君子要強上許多。
不管做誰的官,他都能務實、濟民、提攜賢良後輩,有這些不夠嗎?
四爺就道:“而今沒有五代十國,此人的人生軌跡也變了。他本是後唐臣子,可在大□□之後,便棄了大唐,而投奔了大陳,因而一直不得重用。”
轉投大陳的多了,為何獨獨他就不得重用?
四爺不由的笑,“彆人投大陳,是因為所在的城池被攻破了,投誠是不得不做的選擇。可此人不同,此人在南唐被末帝一直信重,可大陳開國之後,他以出使談判為由跑過來,再沒回去。”
林雨桐:“………………”此人算是第一號滑頭了。
這話說的!不是滑頭,能在五代十國這個亂世裡平蹚了一輩子?
四爺歎氣,“咱們現在就需要一位隨時能拋棄立場的東宮屬官。”
嗯!如此,朝臣們都少嘚吧了!此人不會跟著四爺去造文昭帝的反,不會攛掇四爺跟其他皇子為難,他這個隨時為了自保就能跑路的特性,誰敢跟他謀大事?
桐桐問說,“此人現在做什麼官呢?”
“吏部!”四爺說著就道,“吏部侍郎!”
文昭帝看了看四郎遞來的條子,都不由的笑了:怎麼就把這人給扒拉出來了呢?
呂城也笑:“這人可太滑了。”
文昭帝批了,“叫馮道明兒就走馬上任吧!”
馮道在要下值的時候接到調令:太子少師。
這調令,生生叫馮道揪掉了兩根胡子:跟東宮綁在一起?這可不是好差事!
不行!還是得跑!
可這,能怎麼跑呢?
突然感覺:這次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