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整個京城都熱鬨起來了。兩個人負責一條街,回頭還會隨即交叉去查,因此,都彆隱瞞。
青刺揣著銀子盯著這個事呢,送銀子套消息而已。
不消兩天,果然就問出來了。
一個不打眼的差役收了五兩銀子,這才低聲道:“醉春樓在京城的妓館裡,都叫不上名號。可醉春樓最好的不是牌麵上的姑娘,而是十一二歲,十二三歲,色藝雙絕的小女娘。好些出京任職的大人,都會被贈一兩個……”
小五眼裡的冷光一閃:“查!查醉春樓背後的東家是誰。”
“這不難查!”青刺低聲道:“這本也不是什麼秘密!醉春樓的東家是江南最大的糧商田廣帛。”
糧商?
“是!”
“此人還有什麼複雜的背景麼?”
小五猶豫了片刻之後才道,“田廣帛的連襟乃是大理寺一姓蘇的七品監丞,兩人的夫人都姓武,宮裡的蕭……嬪,有個姑姑嫁到武家……”
小五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你是說,這姓蘇的,還有這田廣帛,都是蕭母妃的表妹夫?”
“是!”青刺就道:“這個……下麵的都說,這兩家連著貴親呢,跟皇子皇爺乃是親眷。”
小五皺眉,“那個姓蘇的叫什麼?”
蘇逢吉!
“蘇逢吉?”完全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可這人對外卻打著皇親國戚的招牌,真是不知死活。
青刺就問說,“女君,要不要去問問儲妃,事情到了這裡,下一步該怎麼辦?”這是一個不好便是要傷了玉瓶的。
小五也正琢磨這個事呢,正數量呢,有人來報:“院令,門外有一位說是您的朋友,帶著財物,隻說來捐贈的。”
朋友?
誰呀!
青刺先出去了,而後笑著進來了,“女君,韓家世孫來了。”
韓成頌?他怎麼來了?
小五起身往出走,韓成頌已然在院子裡了。
伺候的老嫗躲在門口朝裡瞧,韓成頌忙笑道:“五妹,有禮了。”
“兄長有禮了。”裡麵地方小,小五也不請人進去了,隻朝外麵指了指,“出去說話。”
好!
留下青刺規整交接那幾車的東西。
小五看身邊個高大的青年,“世孫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在戲樓裡聽戲,看見你的婢女跟一個差役打聽事情,這才發現的。”韓成頌不讚同的看小五,“你真膽大,一個人就敢辦這樣的事。”
小五笑了笑,“世孫這一來,這地方我怕是再呆不成了。”
“隻怕是事也辦的差不多了,不會再呆了吧。”
小五就笑:“辦什麼事呀?一點彆人一眼就能看透,我卻需要忙活幾個月的差事。”
韓成頌就道:“這不是聰慧與不聰慧,而在於見識的多少。你自來長在宮裡,外麵的事情你哪裡能儘知?”
也對!小五仰起頭看他:“世孫既然找來了,又在戲樓裡見到了青刺,想必這背後的事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嗐!進了京城不過是到處轉轉,什麼人都見,什麼話都聽。聽聞了一些,也知道跟宮裡的一些瓜葛。”說著,就看向小五,“五公主,在下此來,便是為了攔住公主的。”
攔住我?為何?
“早聽聞四公主與六殿下因為江南織造的事,鬨的頗為不睦。而今,為了這個蘇什麼的,你要繼續把這事給捅出來,攀扯宮中的蕭嬪和昭王和五皇子嗎?若是如此,東西兩宮的子嗣非要針鋒相對不可?左手與右手對立,聖上如何想?骨肉相互攻訐交惡,叫聖上情何以堪?”
小五皺眉,“世孫覺得不該鬨大?”
“鬨大能得什麼好處呢?”韓成頌就說,“除了叫親者痛,還能如何?”
小五垂下眼瞼,“世孫何故關心起……這樁事了?”
韓成頌負手而立,看著遠處的山坡,“上次的事,其實是韓家連累了公主。不管跟公主閒聊說起來什麼,祖母跟妹妹兩人未曾跟公主商量,便擅自把某些事鬨在了明麵上,這卻是不對的!因著這件事,公主不得不從宮中出來,辦差立功,才能得回爵位。這件事,又叫我於心何忍。不知道則罷了,知道了卻看著不管,一切都心安理得。這若是讓祖父知道,還不得打劈了我。因此,這才來了。”
原來如此!
小五笑了,看韓成頌,“那以兄長的,此事到了這個份上,該如何辦?”
“醉春樓,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妓|館罷了。有掌櫃的,有老鴇,再有幾個賣人的人牙子,這件事案子到此就能了結了。”韓成頌低聲道:“至於那個糧商,暫時放他一馬又如何?以後賑災,最常打交道的就是這些糧商。這罪責又不株連,他便是砍了頭了,可他家依舊是糧商。賑災的時候,他們做幫手,會救多少人?他們搗亂,會釀成多大的禍患,公主可曾思量了?還有那姓蘇的小官,隨後隨便扔到哪個驛站裡去就罷了。”
為惡不追?
韓成頌搖頭:“自然該追!可遲一步追,一則,事好辦;二則,顧忌昭王他們的麵子,存骨肉之情。商人而已,說到底,他的罪責能有多大呢?他一沒殺人,二沒放火。教養了一些女娘,送給一些官員。圖什麼呢?圖生意好做的。那你說,你就算是把他做的事捅破天去,按律他能判個什麼刑呢?還不如一點一點的從他身上拔毛懲罰重呢。”
這話有沒有道理?
很有道理!
韓成頌就道:“再者說了,米大人其實是有些冤枉的。您要鬨大,他的仕途便到此為止了。可您要抬抬手,叫事情有個體麵的了結,米大人敢不給公主麵子。”
小五就不由的掂量了:一邊是如韓成頌說的這般,犯事彆太較真。一邊是,死磕到底,順著林三的設計往下走。
前者呢,好處多多。比如,米大人是半個自己的人,糧商這麼大的商家,不敢不聽自己的。而且,還能賣大皇子、五皇子,四公主一個麵子。
便是實在覺得這些罪魁禍首可惡,完全可以告知大皇兄,叫他去處置。
如此,片葉不沾身。
另外的好處便是,接納了這個建議,跟韓成頌搭建一個良好的關係。
可後者呢,鬨的翻天覆地,人仰馬翻。惡人未必有多重的懲罰,可體麵人卻把麵子給丟徹底了。自己所得未必有多大,可比之會得到的,好似又有些不合算。
心裡沉吟,她又問韓成頌:“那依照世孫的法子,這慈幼院之後怎麼辦?怎麼能一勞永逸。”
韓成頌訝異了一瞬,“公主問這個?”
小五奇怪的看他:“我折騰來折騰去的,若不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又何苦折騰。直接告訴衙門,叫他們不查辦,不就好了。世孫呀,我雖然不會辦差,但辦差的時候從不開小差。出門是為了打酒的,不能因為摔碎了酒葫蘆,就忘了打酒的事。”
韓成頌沉吟了一瞬:“……殿下這一問,猛的還被問住了。您容我兩天工夫,如何?”
好啊!
但小五當天回去還是去找桐桐了,“我愁的是以後……”
桐桐就笑,“這有什麼可愁的?!你不要忘了,還有很多人你沒用到呢。”
什麼人?
“誥命夫人、敕命夫人!”
她們?
“對!她們。”桐桐就道,“她們多是要跟隨丈夫去任上的!每個州府縣的慈幼院,交給父母官的夫人打理,這難道不好?一則,她們不敢亂來,出了事影響她,影響她的丈夫,她的子女;二則,此做的好了,有獎勵!獎本身,比如,誥命的品級可高於丈夫。事辦的好了,她丈夫的考評加分。子女因她的賢德名聲受益更多。三則,便是她們本身能力不濟,可家中定有能乾奴仆。便是沒有這樣的奴仆,那當地的商家也會幫著操辦好此事,以交好縣太爺。朝廷隻怕能省出不少來!”說著,就又一頓,“另外,這事她們管了,算不算是女人當差呢?此法是反對聲最小的法子,能順利的將你推到朝堂之上。”
小五眼裡閃過一絲亮色:果然,還是得聽林三忽悠!
韓成頌是很養眼,但是論起主意,還得看林三的!
彆管好的壞的,那主意林三眨眼就能冒出來!比韓成頌好用多了。
所以,林三啊,我還是決定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