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叩謝皇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數千老者一樣赤著上身跪在雪地裡,衝著皇宮高喊著。
一邊是身穿絲綢裡衣的老者,一邊是無裡衣可穿,拖了破棉襖,去了爛皮子就隻能光著膀子的老者。
一個五六十人,一個數千人。
五六十人沉默著,可等多的人跪在邊上呼喊這萬歲。
一個高瘦的老者喊道:“要逼迫聖上收回旨意,那草民等亦求聖上,萬萬不可收回旨意!若是非要凍死,草民等奉陪到底!”
四爺再沒管那五六十人,隻將身上的大氅脫下來,披在說話的老者身上:“旨意已下,無可更改!老者請起,萬不可如此!”
石堅在邊上道:“老人家,這是太子殿下。”
老者凍的直打哆嗦,而後不住的給四爺叩頭:“太子老爺,萬萬不可收回……不可收回呀……咱們願意種公田……”
一人喊,便有更多的人回應。
桐桐低聲跟劉雲說,“征調禁衛軍的棉衣,回頭補上!現有的,一位老者一件,快!”
說完,這才去那些邊上已經有火盆的老者:“你們的田地若是不願意變成公田,絕不強求。但是自此,你們的子孫後代,將不得科舉,不得為官,不得入朝廷所辦的書院。此不僅是男丁一係,出嫁女兒的子孫後代,皆同。所以,起來回去吧,你們的田還是你們的。”
老者猛的睜開眼睛。
青芽道:“這是儲妃!”
老者聽聞過,這是個弑母的狠人。
他喉頭滾動,這怎麼成呢?若是如此,子孫後代能守著那麼些田過幾代呢?況且,自此之後無人敢跟他們交往,更無人幫著種地,無人肯賣麵子。自此,賦稅一分都不能露,徭役一次都彆想逃,若是遇到災年,怕是朝廷施粥救濟都會漏掉他們。
這是一條必死之路呀!
這老者忙道:“儲妃誤會了……臣等是聽聞有人不肯配合……怕朝廷收回旨意,因此特來懇求,朝廷萬萬不能收回旨意……”
這樣啊!
桐桐站起來,就道:“那就趕緊穿上衣裳,凍壞了就不好了。朝廷已知民意,都起身吧!不急著走,今兒宮裡設千叟宴,稍後請諸位入席。”
甕城裡一圈的建築,是給官員早起上差的時候遮擋風雨用的。而今都去裡麵坐吧,裡麵暖和。
禁衛軍有條件做數千人的飯食,便是朝廷的各衙門也成。
不用太講究,大鍋的燴上一鍋的肉和菜端過來便是了。
皇後調配飲食,文昭帝帶著四爺去了千叟宴。
馮道找了桐桐,低聲道:“儲妃,此事該宣揚的天下儘知才是。”
正有此意!
桐桐就道:“拜托先生了!找說書的先生,找唱戲唱曲的……三個月之後,我要叫人儘皆知。”
是!
馮道走了,桐桐一回頭,看到林克用笑眯眯的站在身後不遠處。
“爹爹!”桐桐跑過去抱住林克用的胳膊,“外麵這麼冷,您在屋裡呆著吧。”
林克用卻拉著女兒,在外麵緩緩的走著。
良久,林克用才說:“當年太|祖說過的話,為父聽過,也記住了。但有時候卻覺得怎麼也理解不了。為父是如此,聖上也是如此。記住了,儘力去理解了,以為得到的是真諦,可回頭再看,卻發現全然不是如此。於是,我們這心裡總是矛盾。可今兒看了這個場景,太|祖當年的話,為父卻覺得摸到一點門徑了。”
桐桐就笑了,“往下處去,下處有磅礴之力!這話是太|祖留下來的,手劄兒也瞧了。”
是啊!磅礴之力,到底在哪個下處,這個力,怎麼去取?怎麼去用?“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個民,指誰呢?其實,多是指讀書人的。他們在民間說話有人聽呀!卻也忘了,其實他們並不能代表下麵更底層的庶民。”
“是!他們不如彆人能說會道,可若是朝廷肯顧念,他們就是有磅礴之力,取之不儘用之不竭。”
林克用狐疑的打量桐桐:“你與四郎生於富貴,長於富貴,緣何會有此想法?”
桐桐抱著他的胳膊沒動地方,卻道:“兒跟四郎曾無意間闖入了那個小院,碰見了貴太後。在小院裡,兒看到農田,看到了茅舍,看到了隻有普通農戶才有的東西。皇伯父和爹爹,你們因著那裡住過太|祖,總把那地方跟智者,跟重視農桑聯係起來。可兒和四郎卻不那麼想。我們覺得,與其說太|祖重視的是農桑,倒不如說,太|祖重視的是靠著農桑活命的農人。後來,兒和四郎就多有關注農戶……看到的比那個小院觸目驚心的多。而後,很多不懂的,便懂了。這些人求的隻是溫飽而已!也僅此而已!”
林克用愣了一下,而後心裡鬆了一口氣,“是這樣啊?”
那您以為呢?
林克用搖頭:“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太|祖像個外來者,否則,則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所思索想是在什麼境況下才有的。許多人將這當做是天子之行,不可以常人猜度。但其實你我哦都知道,哪裡有什麼天……本無神明的事,偏有神行,豈不怪哉?”
桐桐便笑了,“您也說了,沒有神行,自然也無異端之人。這是看到一樣的東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悟而已!您呀,多心了。”
林克用釋然了:是啊!可不就是多心了嗎?
他渾身透著一股子輕鬆,偷偷問桐桐:有什麼東西可以染頭發,你看為父的鬢角,是不是生了白發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