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繁花(11)
保重?
怎麼保重?
不得不說, 這個打擊來的有點大。
桐桐二十了,也就代表著, 跟彭慧一起生活了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的夫妻情分, 二十年的欺騙?
除了父母最信任的一個人,覺得可以安心的將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給她的女人,背後還有一張臉?
這叫自己怎麼接受?
信任彭慧, 還是相信桐桐?
扭臉看著已經快走出體育場的颯然的背影,腦子裡一時是彭慧溫和嫻靜的笑臉, 一時是桐桐沉默時那雙洞悉一切的眼。
他第一次發現,這個孩子的一雙眼睛能那麼的銳利!透著一股子飽經世事的沉穩。
再想想疏寒的倔強、方苒待人的純然, 還有唯寬的隱忍,沒有一個人如桐桐的眼一樣, 叫人竟是一眼看不到底。
這孩子以前沉默到不打眼,父女倆單獨的坐在一起, 還是第一次。
以前回避跟自己相處的孩子, 他第一次發現她是這個樣子的。含而不漏,鋒芒暗藏。
在腦子裡轉了一圈之後,自己竟然發現,自己更傾向於相信桐桐。她的眼神, 她的語氣, 她臉上那一抹淡然, 叫他不由的就覺得,她說出口了,那絕不是信口開河。
此時再去想彭慧,她不由的想起了母親跟彭慧的一些矛盾。
母親不喜彭慧要大於不喜白雲。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兩人當年離婚的真相,她知道消息的時候自己已經跟彭慧再婚了。她記得特彆清楚,母親說白雲:“淺的就如同碟子裡的水, 一眼就能將她看儘。她嫌你窮,就是真的嫌你窮;她想做什麼,就直白的告訴你她要做什麼;便是迂回蜿蜒,那也是她自以為是的迂回蜿蜒。”可母親說起彭慧呢,給了兩個詞:文以飾非,諉過於人。
母親這些年說過很多次,說彭慧此人巧言善辯,這樣的人,就不能聽她說什麼,甚至都不能看她麵上做了什麼,而是得看她得到了什麼。
桐桐受傷這次,母親又打了幾次電話,還是說彭慧的,說彭慧機巧,若是做不到赤誠,就不要惺惺作態。
從來都是母親說彭慧的過錯,可彭慧從未曾說過一句母親的過錯。那麼敢問,叫自己來看,是母親挑揀彭慧了,還是彭慧自己做的不到呢?
母親的工作性質決定了她對人嚴厲,可以說苛刻。他一直以為母親對彭慧少了一些包容。母親從來都是說彭慧的不好,卻從來也拿不出證據來說彭慧到底哪裡不好。
可桐桐不是,她沒有說彭慧一句,隻是告訴了你這件事。將事情攤開了,她走了。怎麼下判斷,她一句沒提。
這叫自己怎麼去想呢?六成信桐桐,再加上母親這些年來對彭慧的不滿,父親從不跟彭慧多言這一點上……他的手捂住胸口,隻覺得什麼東西刺到心臟上了,揪的鈍疼鈍疼的。
同時在那邊喊:“老林,怎麼了?不走嗎?”
走!這就走。
他緩緩的站起身來,沒再去實驗室,而是回家了。
推開家門,電視開著,滿室是銀耳蓮子羹的香味。丈母娘、彭慧、唯寬坐在沙發上。他以前甚少注意這些事,回來就急匆匆的回書房去了,可今兒這麼一看,就突然覺得刺眼的很。
彭慧很驚訝,“回來了?”然後說唯寬,“趕緊的,去拿拖鞋。”
唯寬已經走出去了,像是往常一樣去接公文包。可這次林有渠明顯的躲了一下,“不用了,坐著去吧。”
唯寬就很尷尬,趕緊取了拖鞋出來放好,退到一邊去了。
彭姥姥用腳輕輕的踢了踢女兒,手裡趕緊按了遙控器,將聲音放的小小的。
彭慧笑著起身,“怎麼了?實驗室不順利?”一邊說著一邊迎出來,給唯寬使眼色,“盛湯去吧。瞧你這孩子,傻愣愣的。”
說著話,跟著林有渠去臥室,拿居家服給他換。
林有渠沒言語,換了之後去洗了手。
彭慧就道:“走!喝點湯去。銀耳是最上品的!”
林有渠還是沒言語,卻也出去了,坐在餐桌上。攪動著銀耳湯,他問彭慧,“我帶回來的阿膠給桐桐送去了?”
“去了!誰知道去了一問才知道,人家搬家了!”彭慧就道,“後來我再一想,就這麼給送去,孩子怎麼吃呀?誰給孩子燉呀?我約了中醫,特彆難排上號的。給咱們排到周末,到時候你要是沒空,我跟唯寬過去,帶著桐桐去瞧瞧中醫,叫中醫給診脈看看。這阿膠便是要吃,也要看怎麼吃,跟什麼搭在一起吃,吃多久,每天吃多少。再是補血的補品,可到底是藥。這麼一給,再要是吃的不合適了……我倒不是怕她姥姥鬨騰,主要是……孩子不是得受罪嗎?”
所以,就是並沒有給。
自己若是一忙,忘了問了,那這事就當沒有了唄。
林有渠跟往前一樣‘嗯’了一聲,緩緩的吃了,卻問說,“你把家裡的存折和銀行卡都拿給我……”
彭慧一絲停頓都沒有,先應了一聲‘好’,這才又道:“用錢嗎?需要多少,我去取。省得你來回跑。”
“是一個新項目要上馬,咱們的技術,想著入一暗股。”林有渠歎了一聲,“當然是本錢越多越好,以後再想補可不就容易了。本想著借貸一部分,但這個辦起來需得抵押……想了想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