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昧因果(6)
結界撤去, 林無涯便進來了。
一進來便朝白逸拱手:“上君,之前林上君誤會了……內子的情況特殊,還請諸位上君移步……”
白逸微微含笑:“林家主客氣了, 之前師妹也在說此事。她亦是心有疑慮, 怕冤枉了林家主。您既然請了,那便去看看。”
請!
白逸領頭, 其他幾人跟上, 桐桐走在最後。
林無涯抬起頭跟桐桐對視一眼,而後緩緩的垂下眼瞼。
桐桐沒言語, 隻不言不語的那麼跟著。
此刻的屋裡, 一層層帳幔被撩起, 珠簾也被卷起, 隻要抬眼就能看到被捆著的林夫人。
因著是女眷,年時和丹霞對視了一眼,兩人緩緩的走了過去。誰都沒動縛魂繩,這玩意偷著一股子邪性。
丹霞觀察了半晌, 這才回頭問林無涯:“這縛魂繩被人下了禁製。”
林無涯歎氣:“正是如此!說起來, 這也是林家一樁醜聞, 因此, 對外從不敢提及。”
白逸看了桐桐一眼:都說到是林家醜聞了, 那這自然是極為隱私之事,我們聽這些是否合適。說實話,哪個世家宗門裡沒點不能對人說的事呢?是不是真的誤會什麼了?
桐桐歎氣:怎麼什麼鬼話都能將你們糊弄住呢?
她輕笑了一聲, 看林無涯:“林家主之言, 像是四處打補丁,露一處,補一處。說實話, 如此隻會叫事情更顯蹊蹺。登雲峰掌管天下,若是世家宗門,家家都有數不清的隱秘,那要登雲峰何用?林家主,下山之前,仙師曾有叮囑。他老人家說,我們幾人,都出身世家宗門,以往都是以各家的立場為立場。而現在,身份轉換,當找準自己的位置。您說是您傳信叫我回來的,我們才先來了中州。林家主,仙師叮囑在前,林家又是我們下山的第一站,我若隻站在林家的立場上,豈不是有違仙師囑托?”
說著,就對著林無涯行了一禮:“林家主,還請您萬萬不要為難我!若是今日我袒護了林家,那麼其他宗門是否也都可隱瞞。家家都如此,置登雲峰於何地?”
這話才一落下,林剪柳就氣道:“林雨桐,林家之於你到底是什麼?”
桐桐轉過身晦澀的看了她一眼,而後看向林步月和易攬月,“林家之於我……是我必須要還的一段因果。”
林剪柳才要說話,林步月抬手攔住了,他朝桐桐點點頭,而後看向林無涯,“父親,上君們都來自登雲峰,隱秘之事便是儘知也不會宣揚出去。剩下的也沒有外人。有什麼難言之隱,您實話說便是了。許是仙師有辦法解救母親。她實在是……太痛苦了。”
桐桐看向床上躺著一動不動,好似連呼吸都消失了的女人,目光久久沒有移開。
林無涯便請諸人坐在外間,此時,天已經暗沉了,屋裡燭火點燃,照的如白晝一般。
林無涯沉默了半晌,這才道:“這件事……在林家已然沒人提及了。要說起來,得從四十年多年前說起,那時候我才幾歲大,有一日,父親從外麵抱回一個孩子,說是撿來的,瞧著資質甚好,便給帶回來,想收為徒弟。”
眾人都看易攬月,易攬月也是林無涯在林步月三歲的時候從外麵抱回來的,也是因為資質好,留在家裡,成為首席弟子。在林家,易攬月從不是外人,他是林家當做兒子一般養大的。
其實各個世家都有選擇資質好的孩童自幼撫養的習慣,這是為了培養起來,好輔佐家主的。易攬月會將來會輔佐林步月,那麼,林無涯提的那個人,該也是挑選來輔佐他的。
白逸問說,“曾聽家父提起過,說是林家曾有一位驚才絕豔的大弟子,名喚李窮涯。二十多年,他便聲名顯赫,天下世家宗門,皎皎公子眾多,隻他最為出色……”
“不錯!”林無涯的下巴微微挑起,“李窮涯的風姿,天下世家子遍數一遍,也再找不出第二個。”
四爺擺弄著扇子的手微微一頓,就繼續擺弄起來。
桐桐把玩著腰上掛著的乾坤袋,眼皮都沒抬。
黎陽就說,“是二十多年前,登雲峰結界被邪修圍攻,不幸死於那場暴|亂中的李窮涯嗎?”
林無涯背過身去,重重的歎了一聲,“正是!李窮涯有天人之姿,又驚才絕豔,外人隻替林家可惜……可卻不知道,這裡麵尚又密事無法對人言。我與李窮涯自小一處長大,情分非同一般。長大之後,他處處強於我。天下女子傾慕他者,不知凡幾。而他呢?來者不拒,風流韻事頗多,而今出去打聽打聽,隻怕還有許多人以李窮涯私生子自居呢。”
秦鳳鳴就看了丹霞一眼,丹霞斜眼看他示意他閉嘴。
桐桐看兩人,秦鳳鳴傳音給桐桐:相傳丹霞的師傅,九蓮宗的宗主年輕的時候跟李窮涯過從甚密。這位宗主對丹霞頗為看重,而丹霞的年紀……很多人私下都在說,丹霞乃是宗主與李窮涯的私生女。
桐桐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秦鳳鳴趕緊道:謠傳!謠傳!當不得真的。
桐桐看一直背過身,好似在回憶過往的林無涯,扭頭跟四爺對視了一眼。
四爺垂下眼瞼,朝林夫人的床榻那邊看了一眼。
桐桐用心感知了一下,林夫人的呼吸急促,心跳極快。
她才要回頭去看,就聽見林無涯說,“他是風流……但我沒想到他會風流成那般!”說著,就轉過身來,已然是淚流滿麵:“他……竟然與我夫人有了苟且,且兩人打算私奔!”
這話一出,誰不驚訝?
林步月站起身來,不可思議的看著林無涯,“父親,您怎可如此汙蔑母親?”
林無涯哈哈就笑,“作為男人,我會拿這事……往我頭上摁嗎?”說著,就指向林夫人,“你們的母親在,她不是不能說話,你去問她,問她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林剪柳起身,眨眼間便撲到林夫人床前:“母親,您說句話!您說句話!您告訴我,父親說的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林夫人睜開眼睛,然後跟林無涯對視,好半晌才微微點頭:“他說的都對!”
林剪柳起身,不住的往後退:“你……你怎麼能這般的寡廉鮮恥!”
桐桐前一秒還在外間坐著,後一麵已經擋在了林夫人的床前,人沒站穩,巴掌就掄了過去,狠狠的甩在林剪柳的臉上:“閉嘴!”
林剪柳捂住臉,看桐桐:“你打我?”
“我打你了。如何?”
林剪柳的眼淚不住的往下掉:“上君所賜,小的領受。”
林夫人的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流,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林雨桐對著林剪柳冷笑,“你的腦子被狗吃了,他說什麼你便信什麼?”
林剪柳愣住了,“你是何意?”
林雨桐看向林無涯:“李前輩,這個故事講的不錯。”
什麼?
林雨桐一步一步的朝林無涯走過去,“你不是林無涯,對嗎?李窮涯前輩。”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