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際會(1)
轟隆隆——轟隆隆——
幾道閃電之後, 雷聲由沉悶到激昂,炸響在耳邊。
恍恍惚惚的燭火裡,有一老婦擔憂的朝外看了一眼, 抬腳就要往外走,邊上一麵色和善的婦人斜眼看了老婦一眼,重新又閉上眼睛, 數著手腕上的佛珠, “這是要去哪呀?家廟裡應有儘有的,誰還斷了姑娘的用度不成?況且,夫人是姑娘的親娘, 難不成還會委屈了親生骨肉!?”
這老婦忙退回來,“內管事說的是!天下哪有親娘不疼孩兒的?老奴是聽著風大,想去瞧瞧, 家廟的門可關好了?”
“蘇奶嬤, 你也太操心了些。門房就住著歪眼的婆子, 難道她是真瞎了, 不得用了?你啊,安心歇著吧。”
……是!
蘇奶嬤朝家廟的正殿看了一眼,服侍內管事歇息去了。
正殿裡, 地上歪倒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少女麵色潮紅,嘴唇乾裂, 就那麼倒在席子上,烏黑的長發鋪了一地。
猛地,一聲雷炸響在耳邊, 這少女眼瞼微微翕動,好半晌,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外麵雷電交加, 雨聲劈裡啪啦驟然而下。
少女迷茫的環顧四周,昏黃的燈光能看清幾步遠呢?她緩緩站起來,臀部和後背有鑽心刻骨之痛。
才站穩,一道閃電將正堂照亮,然後眼前的一幕驚的她不由的朝後退了好幾步。
那燭光之後,是一個個牌位。
牌位隱在暗處,招魂幡隨風搖擺,燭火搖曳,一明一暗。
她站穩,隻是驚了一下,但卻未曾害怕。她一步一步的朝前,想去看看牌位上的名字,可才走了兩步,就突然反應過來了:我在家廟,這裡當然安置的是已故親人的靈位,這又有什麼可看的呢?
手撫著擺放著祭品的神龕站住了,她微微閉上眼睛,沒來由的覺得違和起來:我是因為在宮裡打了李妃的侄女,這才被家裡責罰,從而發配到家廟裡來的。
可是,我為什麼要打李妃的侄女李雲翼呢?
小女孩的把戲,值當為此動怒,將人摁在地上打成豬頭嗎?
犯不上啊!
所以,我當時為何要那麼做?
這麼想著,就呲牙:挨打還是有用的,我這不是就知道後悔了嗎?連我自己都想不通為何要那麼做?!
這十板子挨的,還真是有用呢!
她的視線重回那些牌位:
林萬,這是……祖父的名諱。
再往後看了一眼:
林虎,這是二叔的牌位。
二叔的邊上,也有一個牌位:
林陳氏慧德,這是二嬸的靈位。
其他的還沒看,她的視線就凝結住了。因為牌位上三人的卒年都寫著:天和元年。
天和元年,家裡死了三個人?
心裡的疑惑才一閃而過,就聽見有犬吠聲。她蹭的一下站直了,四下裡尋找,見角落有個燭台並沒有點蠟燭,她馬上將燭台握在手裡,然後藏在袖子裡。
之後左右看看,她往黑暗的角落裡隱藏,悄悄的站著,放緩自己的呼吸:風雨交加的夜晚,遠離城郭的家廟,犬狂吠不止,必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野獸嗎?
家廟周圍是莊子,並不是荒郊野外,若是小獸……狗不至於如此,而若是大獸自有它們的地盤,萬萬又不會靠近這裡。
所以,隻能是人!
隻能是人靠近了。
那是什麼人呢?莊子都是安北侯府自己的莊子,莊頭知道侯夫人的內管事帶著家裡的姑娘在此,萬萬不會夜半驚擾。
若是如此,那這隻能是外人。
這些想法隻在一瞬間就完成,她的呼吸放的更緩慢了。
果然,隻片刻功夫,就聽見院子裡有人走動的聲音,怕是看門的婆子去請示內管事了。
她撇嘴,內管事白桂是母親的陪嫁,最是古板嚴厲不過。母親叫嚴加管束,她當真就將自己扔在家廟裡罰跪。
此刻,歪婆子站在偏堂的門口,朝裡麵請示:“……說是周王府的那位小侯爺,求醫回來途徑此地,偏趕上這樣的天,想要投宿一夜……”
然後門吱呀呀一聲打開了,白桂問:“果然是周王府的?”
“老奴認不準。”
白桂不跟她廢話,抬腳就要去瞧。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頭撐著傘,緊緊的跟著。
拉開門上的小窗口,白桂叫丫頭去瞧,這丫頭低聲道:“舉著火把,恍惚能看見帶著王府的標記。”
白桂這才朝外看去,隻見屋簷下站著個侍衛打扮的人,話把湊到臉邊,她‘哎喲’了一聲,“快!把門打開。”
手忙腳亂的一頓忙,沉重的木門才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