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瞬間就覺得自己像是被生生割裂了。理智告訴自己,這不是自己的母親,她怎麼恨都對。可心底好似又有一個自己,她的感知是感性的。這一瞬間,鋪天蓋地的悲傷和絕望奔湧而言。
眼前這個人,在這十四年裡,她就是她的母親。
哪怕被母親責罰,被母親這樣的謾罵,被母親再嚴苛的對待,她都能說服自己,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親娘。她是淘氣,可淘氣被母親管教,總也比被母親漠視的好。
她以為,便是再如何,總還有母女的情分。
她以為,刻薄話可能是假的,可‘母親’叫了這麼多年了,情分總歸不是假的吧。
結果到頭來,不過是她以為罷了。
桐桐從來都不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是該流淚的,但她抬起手,臉濕了,手也濕了。她幾乎是愕然的看著這個本不該屬於自己的眼淚,然後笑了:“哭什麼?有什麼可哭的?”
說完,抬頭看著侯夫人,她也稱呼她為:“夫人!”
什麼?
“夫人。”桐桐看著她,問說:“我再問夫人一遍,你需要我配合你去白家嗎?”
“放肆!白家是你的外家。”
“我最後問夫人一遍,你需要我配合你去白家嗎?”
白氏看著這張嚴肅裡帶著幾分冷然的臉,對上她的眼睛,她竟是恍然了一瞬,好似不認識眼前站著的孩子一般,“你……”
桐桐轉身就走,“那祝夫人一行順利。”
“慢著!”白氏站起身來,“需要!需要你隨我去白家一趟。”
桐桐站住腳,“知道了。”
她從裡麵出來,林楠先站了起來,看著桐桐一臉的淚痕,就急忙過來,抬起桐桐的臉細看,“又怎麼了?”
桐桐笑了一下,“無事。”
林楠才要說話,白氏從裡麵出來了,林楠抬手將桐桐拉到她身後,“要出門了,你叫桐兒頂著這張臉出門嗎?不若,今兒她就不去了。”
白氏沒言語,桐桐拉了拉林楠,“大哥,沒事的,我去。”
林檀趕緊從丫頭手裡要了脂粉,輕輕的撲到桐桐的臉上,“你跟我一架馬車吧。”
好!
上了馬車,林檀看著沉默不語的妹妹,低聲道:“你可怪我?”
嗯?
“若不是我們,母親不會這麼對你的。”
桐桐搖頭,“跟你無關,是我們沒有母女緣分。”
何以說出如此嚴重的話來?
白氏上馬車的時候,林熊冷冷的看著她。她麵無表情,上了馬車手卻不由的有些顫抖。她第一次在桐兒的眼睛裡看到了陳慧德的影子。
陳慧德發怒的時候,看人亦是如此冷冰冰的。
一入她當年看向大姐的眼神。
她擺弄著手上的佛珠,一下比一下數的快。
馬車進了白家,白氏一下馬車,便看到笑語嫣嫣的桐兒站在馬車邊上,臉上帶著乖巧的笑,“母親,我扶您。”
白氏的手一頓,才要拒絕,可看到娘家這麼多仆婦一臉欣慰的看著,她嘴角微微翹起,抬手搭在桐兒的胳膊上,從馬車上下來。
桐桐小小聲的道:“你想要的,我都能滿足你。人前的麵子,我一定給您掙回來。您放心,您會有個人人羨慕的女兒的,不會有人拿您沒兒子說事的。您需要的榮耀,我一定贏來送給您。母女一場,這便是我的孝道了。”
白氏的手攥緊,“你這是何意?”
“隻看您怎麼選了。”桐桐依舊笑語嫣嫣的,“您要是仗著‘親生母親’的身份一再詆毀我,那……有些窗戶紙其實捅破了也沒什麼。畢竟,事過境遷了,能怎麼著呢?況且,您確定,宮裡的貴妃和白家知道真相了,會高興您捅破這層窗戶紙嗎?當然了,您要是一心想要複仇,覺得我該給您的女兒陪葬,那這另說,你敢叫魚死,我就掙個網破。但您要尊榮,那就學著做個麵上過的去的母親。這個道理,您懂的,對吧?”
白氏愕然的看向這個孩子:“你知道……”
桐桐朝她調皮的一笑,越發像個做惡作劇的孩子,“是啊!我知道呢。”
白氏嘴唇微微顫抖,渾身都僵住了一般。她停住腳步,“馬車顛簸,有些疲累,你先去玩吧,彆錯過了給你外祖祝壽的吉時便好。”
好!聽母親的。
桐桐站住腳,看著白氏遠去了。
林檀跟在後麵,沒聽見個什麼,她忙道:“又惹母親生氣了?”
桐桐隻笑,“姐姐去看看吧,我就不過去了。”
林檀又點了點她,急忙追過去了。
桐桐轉了個方向,在一處角落的花樹下坐下了。
不過片刻,聽見腳步聲,一個老者慢慢的走來了,似是迷路了。看見桐桐便打量了幾眼,“誰家丫頭,坐在這裡掉眼淚?”
誰掉眼淚了?
老者看了跟著的小廝一眼,這小廝讀的懂唇語,之前這小姑娘小嘴叭叭叭的,話說的真是沒留下一點情分。誰知道,轉過臉來,一個人在這裡卻紅了眼圈。
原來也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紙老虎——小可憐一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