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晚上不在府裡值夜?”
“留他看家是暴殄天物。”桐桐低聲道,“知道為什麼叫鼠嗎?”
因為愛晚上出去溜達?
“愛晚上溜達,和能晚上出去溜達,這不一樣。為了活著,他愣是練了一身晚上出去溜達的本事。千戶營那地方好歹總有吃的,他是實在找不到吃的了,就去溜一圈。再找不到了,再去溜一圈。進進出出的,哪有他不知道的事。”
尹禛就翻身起來要開窗戶,這麼著誰家說話也不安全。
桐桐一把摁住了,“放心吧!他懂分寸。”
尹禛重新躺回去,“尹繼恒……這些年在東北經營的不錯。”
嗯!
“但是,他的想法跟咱們可能並不一致。”
桐桐沒說話,她也不知道話該怎麼往下說了。她問說,“他會來見咱們嗎?”
會的!我想指揮他的人,他當然會來見的。
說是回見,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這一日,韓況去采買食鹽香料,回來腳步匆匆的,“夫人,有人給我的籃子裡塞了一封信。”
信?拿來看看。
結果信上沒有署名,裡麵隻有一張紙,紙上隻有一個地址。再有就是,信紙上有一個印章,這個印章桐桐不認識。
自己不認識,那隻能是尹禛認識。
將他喊回來,他隻掃了一眼,就道:“這是周王府內宅調撥物品用的印章,外麵沒人見過。”他將信紙揣起來,“走吧!出去轉轉,二叔來了。”
尹繼恒選的地方是一家南貨鋪子,在街道的正中心位置。
出來轉的時候碰見彆的百戶家的女眷,人家少不了過來見禮打問,這是要去哪?
桐桐就應付:“二公主生辰快到,看看有什麼新鮮的好貨沒有。”
原來是給貴人置辦賀禮呢。
“是!”
“那您忙。”
客氣的跟對方告彆,然後遠遠的聽見婦人們吹噓跟她這個侯夫人關係還不錯。
尹禛笑拉著桐桐進了南貨鋪子,掌櫃的一臉笑意,“好貨都在內堂,您隨小的來。”
內堂再朝裡,一直到最後一處小院,一個簡陋的小房子跟前,桐桐看到刀疤臉的大叔,才確定來的真的是尹繼恒。
她一樣歡歡喜喜的問:“真是叔父來了?”不等裡麵應答,她就先去推門,“叔父,我進來了。”
然後就推門進去了。
尹繼恒坐在輪椅上,邊上就是火爐,手裡捧著一本書,案幾上是香濃的茶。見了桐桐,他把書放下,招手叫桐桐近前來,“如何?受苦了吧?”
也還好!她過去蹲下,手放在尹繼恒的膝蓋上輕輕的揉著,“叔父,我配了藥,外敷的,不會變好,但也不會變壞。回頭您敷上吧,要不然,這一日一日,骨頭縫都是疼的。”
尹繼恒的麵色柔和,眼裡都沁著笑意:“知道你學醫了,還很有天分。不過,叔父這腿,你就彆操心了。”
“我不為您操心,那也沒有爹爹叫我操心呀?”桐桐的手上用足了力氣,“您得做個聽話的病人。”
這個孩子呀,總是往心裡最軟的地方戳。
他抬頭看尹禛,尹禛拍了拍桐桐,“叔父還沒喝過你做的黃羊湯,去燉碗湯吧。我跟叔父說會子話。”
桐桐就朝尹繼恒得意的笑,“我要做的好了,您得獎我。”
好!獎你。
桐桐果然出去了,出去的時候還將門給帶上了。
尹禛這才坐在尹繼恒的麵前,自己給自己倒茶,而後才道:“二叔,桐桐的藥還不錯,您可以試試。”
“不試了!這麼疼著,天天這麼疼著,能叫我記得,我是從地獄裡爬出來了的!我身上背著那麼些人的血海深仇沒報呢。”
尹禛端著杯子轉著,“二叔,這就是你我的不同了,也是你我叔侄之間必須見麵談的緣由了。”
尹繼恒緩緩的閉上眼睛,“你來了之後的所作所為,我都知道。”
“我知道您知道,我還知道,鎮北軍被您給鑽成了篩子。”尹禛重重的歎了一聲,“您對鎮北軍了如指掌,可二叔啊……鎮北軍之惡,您該比侄兒更清楚才對。可是,您放縱,您任由這種境況繼續下去,所為何來?”
複仇!
“複仇!”尹禛將茶杯放下,“與您有仇,與我有仇,與桐桐亦有仇。正因為您的仇裡包含了我跟桐桐的仇,所以,侄兒能說什麼呢?可二叔,咱們的仇……與生民百姓有什麼關係?”
他看向窗外,“我知您背負的良多,可叔父啊!若是任由這麼下去,複仇的意義又在哪兒?當年父親和嶽父所堅持的公理和公義又何在?若是我們的心裡隻有私仇,而忘了天下為公,百姓為重的道理,叔父以為我們與皇位上那位有何不同?”
所以呢?
“所以,將您的人交出來!鎮北軍我誌在必得。”
若不交呢?
尹禛起身,看著他:“還是那句話,鎮北軍我誌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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