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況先拿衣裳,桐桐擺手,“沒事,就這樣吧!”
這樣待客嗎?
桐桐笑了笑沒言語,隻催著她去了。
然後趙有顏就被帶進來了。進來一看林桐的樣子,她先是怔愣了一下。
桐桐就那麼靠著,穿著緊身的小棉襖,身上蓋著被子。這會子頭發披散著,烏黑烏黑的頭發垂在天青色的靠枕上。臉上一點粉黛也沒有,臉上凍出了青紫色的印記,也沒有遮掩。嘴唇帶著幾分蒼白,人看起來沒多少神采。
她看著瘦了很多的趙有顏,指了指椅子,“坐。”
然後說韓況,“把炭盆挪過去。”
趙有顏坐過去了,等韓況出去了,這才問:“你……真的出門了?”
嗯!出了一趟遠門。
“去北狄了?”
“嗯!都傳出去了?”桐桐笑了一下,“怎麼?有事?”
“北狄汗王真是你殺的?”
嗯!我殺的。
趙有顏揪住袖子口,“怎麼殺的?”
“混進去,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殺了。然後嫁禍給北王,就這麼點事。”
趙有顏盯著桐桐,“所以,你以前不是憨吃憨玩,也不是脾氣不好,動輒惹禍……你是騙我們的!尤其是我!我們看到的你都不是真的,你騙了我們。”
桐桐搖頭,“沒有!沒騙。隻是人遭逢大變之後,性情都會有一些變化。一如你,一如我。你不是當初的你,我也不是當初的我。你覺得你委屈,你冤屈。那你可知我的委屈,我的冤屈。”
說著,就看著炭盆裡的火苗:“我第一次踏進我父母住的院子,看著我母親給我做了一半的嬰兒鞋,做了一半的小肚兜,你知道我什麼滋味嗎?”說著,就枕頭邊拿了個木頭小牛給趙有顏看,“這是我父親為我雕刻的,還沒有完成,人就沒了。我做夢都想穿上我母親親手為我做的衣裳鞋襪,我也想我父親活著,給我做許多玩具,讓我儘管闖禍,天大的事情都有我父親撐著。可是我能嗎?那屋裡,舊物依舊在,可人卻……”
她說著,攥著小木牛眼淚就下來了,“我該找誰去算賬呢?你嗎?我父母的死,跟你父親一定有關係。那我是不是該恨你,該恨你趙家活著的所有的人。然後找個機會,摸到你們家,殺了你們全家,然後一把火把你們府裡燒個乾淨?”
趙有顏渾身禁不住抖了一下。
桐桐仿若看不見,隻抬手擦了眼淚,“可我那麼做了嗎?我可以那樣複仇,可我做了嗎?我隻討要我的本分而已,絕不連累無辜。這就是我的準則!你若是想要跟我不死不休,那我奉陪就是了。我這個人,你看見了,狠得下心殺人,也殺的了人,隻要我想。我不喜與人結仇,但也不怕與人結仇。”
趙有顏笑了一下,“你是想告誡我,離你姐遠點吧。”
桐桐定定的看著她,“你回去可以給任何一個人帶話,就說,林家的人安,那大家安。林家的人若不得安,我便回京,殺它個進出,燒它個火燒連營。”說著,她歎氣,“人呀,殺人之後,容易長心魔。這心魔有了之後,難以轄製。有時候我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真要是一個不順心,真叫我摸去把誰家怎麼著了,就不好了。”
趙有顏蹭的一下起身,“你護著你姐,你就沒想過,大公主跟你姐自來親近,而今,大公主的棺槨該進京了,她是何種的心境。許是,你想保住的人,正恨著你也未必。”
桐桐緊緊攥著小木牛,沉默了良久才道:“我保她是我的選擇,她若是恨我,那是她的選擇。”
趙有顏走過去,盯著桐桐的眼睛,“你……真的很冷酷!”
冷酷嗎?
“冷酷!你跟尹禛一樣,冷酷的就如同兩個怪物。”趙有顏不住的搖頭,“我們這些故人,便是因為長輩的事,對你們心有芥蒂,但真要是想著對你們下殺手,我們自己都知道,這個手下不去。我就是遷怒你了,從不瞞著遷怒的事……我想過一萬種,我要叫你痛苦,要叫你受夠折磨……但是我從未想過要殺你。而你們,對著我和太子,從不隱藏你們的冷酷。林桐,你可曾有情?”
桐桐沒言語。
趙有顏又問:“這世間的事,非得有個是非對錯嗎?有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能過去的事,你們為何要較真?你們所要求的公道,不是給自己求的,是給那些從前你們壓根就不認識的人的!那些人你們從前不認識,現在不認識,以後也不會認識……可就是為了那些人,你們這麼對待你一起長大的我們,有情嗎?”
她不住的搖頭,“或是那些人能對你們有幫助也好呢,我還能想著,哦!他們是有所圖的。可是呢,那些人連自己都養活你們,對你們能有什麼助力呢?說到底,不過是要逞英雄罷了!我最討厭你們這一點,就你們是英雄,彆人都是混蛋?為了不相乾的人,朝相伴長大的故人身上動刀子,這是我迄今為止,最最不能原諒不的地方。哪怕你隨時能殺了我,我也要說,你這個人不配談情分!”
桐桐笑了,“史書你白學了!孫臏和龐涓乃是同窗,最後如何呢?李斯和韓非子同為荀子門下,他們的結局又如何呢?他們是權利淩駕於個人情義至上。而我們,隻是單純的道不同而已。道,在個人的情義之上。僅此而已。”
“道?”趙有顏哼笑一聲,“你的道是什麼?”
桐桐又笑了,“先生不是教了嗎?大道之行,天下為公。”
天下為公?
“對!”尹禛點頭,將白子落在棋盤上,“大道之行,天下為公。殿下此次回京,隻秉持著‘天下為公’之下,那便可儘攬天下人心。朝中老臣,對家父那個先太子的情義,會嫁接到殿下身上。一個晦暗的君王叫臣子寒了心了,殿下需如一顆明星,叫臣子看到希望。”
太子頷首:隻有如此,方不至於出錯。不出錯,父皇就無法廢黜太子。
他緩緩的放下黑子,“多些你如此坦誠。”
尹禛:“……”他微微笑了笑,緩緩的又落下一子。
在外麵等著回事的苗子川:“……”太子還真信了!
他歎氣:殿下啊殿下,我要說他在害你,不知道你信不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