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麼都拋開了,咱們用人……怕是會出現斷層吧。人手不夠呀!”
“夠的!這些年朝堂不清明,科舉得有七八年沒開了。再加上早年不臣服於尹繼郭的朝臣還不少,他們都致仕了。真等上麵換了人了,他們比誰都急切。便是他們老了,他們的子孫後代必是讀書人。這些人酌情簡拔,可是暫時可用的。”
桐桐起身取了輿圖,“若是遷都,遷到哪裡好?”
“不能南遷,北邊有大敵。”尹禛湊過去,兩人在燈下指著輿圖,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往下排。要考量方方麵麵的話,找個地方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王爺和尹繼恒在王府的樓閣之上,能看見那個小院。
小院裡一直亮著燈,窗上兩個身影挨著,像是在看著什麼,又像是在商量什麼。很晚很晚才吹了燈睡下了。
尹繼恒輕笑一聲,“父親知道他們在商量什麼?”
老王爺白眼一翻,“兩人年紀不大,戒備心不小。宮裡的事我能知道,但那個小院的事,在我自己的府裡,我竟是不能知道了。”
尹繼恒扭臉看老王爺,“許是我知道。”
嗯?你知道?那倆孩子倒是信任你。
尹繼恒搖頭,“不是告訴我的,是我猜的。”
怎麼猜的?
尹繼恒看著老王爺,“在您給桐兒那把弓的時候,說您的皇祖父是中興之主的時候,尹禛接連皺眉。當時我並未明白他皺眉是何意,直到從宮裡回來,把始末都說了之後,我才有幾分明悟的。”
什麼?
“太子要遷都,他又絲毫不顧及滿朝文武的態度。要說他有顧忌,唯一顧忌的是天下人心,而不是朝中那些人的看法和想法。這個時候,我隱隱有些明白了,一個王朝,能中興一次,已是運道。您還盼著,能中興幾次?”
老王爺愕然的看向尹繼恒,“這是何意?”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他就是要另外…………那他也是尹家的子孫,是大周皇室的正統。”
“叫什麼重要嗎?叫大周,它也不是原來的大周了。一個王朝還是不是原來的王朝,除了看帝王姓什麼之外,還得看它的核心是什麼。不僅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還有……”
什麼?
“新政。”尹繼恒看向老王爺,“政令才是一個王朝的核心和根本。你們把這個叫改革也罷,叫變法也可,他有他的主張。從他現在的辦事手法上看,他要大刀闊斧,任何一個他覺得是累贅的,他都要砍下去。父親,這不是一個中興之主,這是一個開國之主才有的魄力。”
中興,得妥協。
開國,需得破而後立。
隻是而今的局勢叫他這個開國尤其不同罷了!
沒有一路打下來而開國,其中的艱難之處,又格外不同。
老王爺沉默了,看著那個漆黑的小院,“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要如何?”
尹繼恒看老王爺,“父親,我做錯過決定。但這一次,我是真的認真的權衡過的。大哥若是一心在西南……短期內無礙!您活著,我活著,甚至我大哥活著,西南都不會有妨礙。一則,尹禛沒那個時間朝西南下手;二則,念及情分,他會忍著不動手的。”說著,就頓了一下,“可要是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到了下一代身上,會如何呢?情分這個東西,用了就少了。還了,就完了。您真的要慎重的考量了!”
說完,他喊刀疤,“咱下去吧,明兒還有熱鬨看呢。”
刀疤背著人下去了,留下老王爺一個人坐在閣樓上,給自己倒了一杯。
這一晚上,他一直都沒睡。
外麵正熱鬨呢,官府敲著鑼兒滿大街的貼告示。太子監國了,不需要晝夜顛倒了。明兒休沐一天,後天白天,按照以前的老時間,大家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吧。
然後京城裡此起彼伏的鞭炮聲響徹了整整一夜。
老王爺坐著沒動,在京城裡終於安靜下來,這是天亮前最黑的一段時間了,大家也都累了,這個點也該睡了。可那個小院又亮起了燈光。
睡那麼晚,起那麼早嗎?
先是窗戶有燈透出來,緊跟著小院換防,院子裡亮起了火把。他看見小兩口一身勁裝出了院子,朝演武場去了。
老王爺第一次見那丫頭練槊,能用馬槊的將領那都是悍將。他一直以為這丫頭有些近身搏鬥的本事,卻沒想到騎在馬上將槊一橫,這就是一妥妥的少年武將。
這麼著看著,就像是看到了當年虎臣在府裡,跟老二兩個人早起習武時的樣子一樣。
他抬手拍了拍胸口,老管家低聲道:“您回去歇著吧。”彆看了,怪難受的。
老王爺輕笑一聲,“虎臣和寬德跟本王無師徒名分,卻有師徒之實。尹禛非本王親孫,卻是本王親手撫養教養。”
老管家點頭,當年的老王爺喪的何止了三個孫兒,還有兩個徒弟,以及跟死了無異的二爺。
而今,一邊是親兒孫,一邊是小侯爺。
老王爺苦笑,問說,“這賊老天,這不是玩老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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